門被敲響,傭人來喚我。
“許小姐,少爺來讓我叫你。”
我一言不發地換好衣服,跟著她下去。
樓下正在開派對。
見到我來了,所有人都用戲謔的目光打量我。
看到他們的臉,我幾乎瞬間僵在原地。
這些人......都是高中一起霸淩我的人。
宋今禾挽著周南行的胳膊走向我:
“許唯,你還記得你高中把我推進遊泳池嗎?你明明知道我不會遊泳,卻還是眼睜睜看著我溺水!”
我沒說話,隻是渾身不受控製地打顫。
周南行抽著煙,煙霧繚繞間,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把煙吐在我的臉上,引得我咳嗽幾聲。
下一秒,他拽過我的手,將我扔進遊泳池裏。
四周響起爆笑聲。
周南行站在泳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一個小時一萬,你在這裏麵待多久,就決定了這個月你外婆有多少醫藥費。”
泳池裏的水冷得嚇人。
有人拿起水槍,朝我的頭上滋水。
第一個,第二個......
熟悉的臉,熟悉的笑聲,讓我好像回到了高中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我忍不住嘶聲大叫起來,鋪天蓋地的痛苦幾乎將我席卷,我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
自虐似得將頭埋進水裏。
窒息感傳來,要是這樣死掉就好了......
直到腦海裏浮現出外婆的笑臉,我才猛地從水裏仰起頭。
對上周南行的視線,他眸子閃過一絲不忍和心疼。
可我無暇去深究這情緒的來源。
為了外婆的醫藥費,我必須堅持。
我抱著雙臂縮在角落裏。
從下午待到夜晚,待到他們玩膩了離開我都不肯起來。
直到月亮掛上枝頭,我開始昏昏沉沉,整個人忍不住地往下縮。
忽然,有人跳進泳池,將我打橫抱起。
“唯唯,你醒醒,醒一醒!”
我迷蒙地睜開眼——是周南行。
他一臉驚恐地盯著我的身下。
“是血......你怎麼流血了?”
宋今禾跑過來,故作驚訝地捂著嘴。
“南行,許唯這是大姨媽來了,你們男人不懂這些,還是我來幫她處理吧。”
“雖然我恨她,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這樣不管,我可不像她那樣殘忍無情。”
宋今禾抬起我的胳膊將我帶走。
她垂眸看我身下,鮮血從大腿上一片蜿蜒而下。
宋今禾輕笑幾聲:“許唯,你是流產了吧?”
“今天的水,我可是特地讓人加的冰水呢,你喜歡嗎?”
“你得慶幸你的孩子沒了,否則他生下來也會被我接著虐待,到時候就把煙燙在你孩子的眼睛上,怎麼樣?”
身後的傷口被泡脹,疼得我說不出話。
宋今禾把我扔在床上,丟了一包感冒靈給我。
“明天保持清醒,我有份大禮要送給你。”
深夜,又是熟悉的冰涼的觸感。
我用力睜開眼,看清來人的臉。
是周南行。
他用那雙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摩挲著我的臉,輕聲喚我的名字。
我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
“十個小時,十萬......”
他眼睛裏那點柔情瞬間消散,身體僵硬一瞬。
他冷哼一聲:“為了錢,你還真是不擇手段。”
我閉上眼睛沒說話,我不是為了錢。
我是為了外婆,沒了外婆,那我就什麼都不要了......
第二天下午,銀行卡上收到了十萬塊錢。
我特地畫了個妝蓋住蒼白的嘴唇,打算去陪外婆曬太陽。
車上,我給外婆打了好幾個電話。
她都沒接。
心漸漸沉入湖底,我升騰起一股不安。
“師傅!師傅!麻煩您開快點!”
醫院走廊,彌漫著令我反胃的消毒水的味道。
熟悉的小護士見到我,一臉悲傷地開口:
“許小姐,您的外婆剛剛心臟病發去世了,事發突然,還沒來得聯係家屬......”
轟地一聲,我耳邊一陣嗡鳴。
“你開什麼玩笑?!我外婆前天還跟我打電話,她說要我陪她去曬太陽!”
眼淚奪眶而出,我推開小護士的手要去找外婆。
直到我看到外婆毫無生氣的臉。
外婆的手腳已經有些冰涼,我雙腳發軟跪在地上,將外婆的手捂在手裏。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外婆,外婆你別離開我,我求你了外婆,我隻有你了......”
醫院響徹我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聲聲泣血。
小護士沒忍住紅了眼眶,她告訴我今天有人來找我外婆。
“她說她是你的朋友,等她出來的時候,你外婆就心臟病複發倒在地上......”
我慌忙查了監控,是宋今禾!
監控裏,她將我在婚禮上被欺辱的視頻放給我外婆看。
“死老太婆,你知道嗎?你孫女為了救你,給人家包養,在婚禮上被打成這樣。”
“要我說,你們祖孫倆都是一條賤命,就該早點死,省得活在世界上礙眼!”
外婆從床上掙紮起來要打她,卻摔在地上......
緊接著,我收到了周阿姨發過來的證據。
我將證據轉發給了周南行。
聽到手機那頭傳來接連不斷的消息鈴聲。
我沒回複,隻是站到了醫院的天台上。
秋風獵獵,將我的臉吹得生疼。
眼淚已經幹涸,我向下望著那駭人的高度,竟不覺得害怕,而是解脫。
下一秒,我站上了欄杆。
身後忽然傳來周南行崩潰的聲音。
“唯唯!你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