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熟人幫我打聽有沒有人想買。
在外奔波了一天,煙酒店終於賣了出去。
交接前,我最後看了一眼店鋪,心裏多少有些不舍。
熟人很疑惑:“老吳,怎麼突然想起把店賣了?”
他衝我擠了擠眼睛:“還是你安逸,兒女成雙,老婆還這麼漂亮。”
我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家,一股嗆人的辣椒味爭先恐後湧入我的鼻孔,惹得我連打好幾個噴嚏。
餐桌上全是重油重鹽重辣的菜。
吳文博吃了一口辣子雞丁:“真好吃,媽,我下次還想吃。”
薑茉點頭說好,又給吳文心遞過去一碗燕窩。
“女兒,你學習壓力別太大,都有黑眼圈了,適當放鬆一下。”
好像我是一個局外人。
放眼望去,桌上沒一個我這個胃癌晚期患者能吃的菜。
見我遲遲沒動筷,薑茉臉色不虞。
“吳雲山,你什麼意思?我辛辛苦苦做這麼一大桌子菜,你還不吃?”
我站起身,語氣平靜:“我在外麵吃過了,你們吃吧。”
話音剛落,我徑直走向書房。
孩子長大後就吵著要一間獨立的房間。
我賣掉老房子,咬牙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
五十五歲那年,薑茉捂著鼻子問:“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
一旁的吳文心搭腔道:“嘖,一股老人味。”
她們說這話時,我正在客廳看報紙。
我知道她們是故意說給我聽的,當晚我就被趕去了書房。
這些事我從來沒對身邊的人說過。
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我並不想結婚生子。
一直到四十一歲,早上我照常去煙酒店開門,衣著單薄的薑茉蜷縮在店門口。
出於好心,我給她買了早餐和毯子。
沒想到她從此賴上我了。
她自著主張地跟著我回家,非要報答我。
她給我洗衣做飯送飯,來往的客人紛紛調侃我什麼時候娶了個老婆。
考慮到年齡的差距,我把她趕出門外。
她卻以死相逼,嘴上說道:“我不嫌棄你比我大十三歲,我喜歡你,我想讓你有個家。”
家這個詞對我的觸動太大了。
盡管我告訴自己不會步入婚姻,不會渴望家庭。
可我越是抗拒越想擁有。
我提出一年期限,如果不合適就好聚好散。
這一年裏,居住了幾十年的家不再冷冰冰,有盞燈為我而亮。
最後,我和薑茉結婚了。
回想起來,她之所以會找我,也許是因為在當下我是她最合適的選擇。
隔天一早,我收拾東西,離開了這個家。
坐上回老家的動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
久違的,我覺得身心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