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我爸時,他泡在釀酒缸裏,全身浮腫,看不出人形。
酒臭屍臭混淆在一起,不少警察法醫在一旁嘔吐。
媽媽反反複複清醒又昏厥,衣衫不整,頭發淩亂,早已不見剛出門時的精致模樣。
我渾渾噩噩地用全身力氣撐著她,豎耳聽警察在盤問那些目擊者。
一個醉鬼嚎了幾聲,“都是梁文元做的,關我什麼事?!”
“這公子哥逼鄭雪薇簽約不成,拚命給那礙事的助理灌酒。”
“還把人推釀酒缸裏,想通了再說,這下真出人命了......”
他剛說完便醉倒在地。
在場眾人臉上神色驚懼,其中一個更是全身被嚇得慘白。
可他看了我媽一眼,這慘白竟瞬間褪得一幹二淨,眼裏全透著邪念。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場酒局,豈止是強迫簽約?!
周圍的竊竊私語就在一刹那全部充斥在我的耳際,“他是國內最強網紅公司老總的兒子。”
“小梁總離異多年,最近在給他那嬌縱跋扈又看臉的女兒找媽。”
“我聽說,他前妻實際上是被他害死的,可他......”
“哢嗒!”
議論聲戛然而止。
梁文元被手銬拷住了雙手,嘴角噙著一抹瘮人的笑意,“要是你們搞錯了人,是定會被全網封殺、事業盡毀的。”
警察喝止他,好心提醒我們,“雖然監控確實記錄了梁文元將秦政一把推進缸裏的舉動,但最好多找幾個證人,以防......”
可他話還沒說完,在場的人早一下散了個精光。
梁文元被關押調查期間,以往柔弱的媽媽似乎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
她白天借錢貸款給姥姥續命,晚上拉著我東奔西走,為父下跪。
可又有誰會為一個小助理出頭得罪人?
就連那個醉鬼清醒後,也隻是連連擺手說自己醉糊塗了。
可就算我們毫無頭緒,梁家也並沒有打算放過我們家。
姥姥的進口藥沒人再賣給我們,沒多久,她也撒手人寰。
家裏連著辦起喪事,媽媽和我的身心都已強撐到了臨界點,也隻能將案子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關鍵監控片段上。
可誰知到了庭審,梁文元卻淡定地說他有夢遊的病症,將我爸推入缸中是他無意識間失手造成的意外。
他的女兒、老總爸爸和助理當庭證實他常常酒後夢遊,案發時行為人無法控製和辯認自己的能力。
一錘定音,梁文元被無罪釋放。
媽媽當場崩潰失聲。
我因這個案子耽誤了高考,同樣淪為笑柄。
領回爸爸的遺體時,我摩搓著他衣兜裏泡爛的機票紙屑,咬牙切齒,“媽,我不甘心。”
媽媽為爸爸立起一個無碑墓,異常冷靜,“不甘心有不甘心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