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才是這場沒有硝煙的爭端的中心。
不隻是私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兩個家族的紛爭和權力鬥爭。
隻是,“若是這樣......”
施采芙幽幽歎了口氣,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她不想爭,就能不爭的了。
從進入侯府,不,從她當初敲開謝凜昭的房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得選了。
她隻能跟著洪流往前走,不然遲早會被碾碎在這洪流之中。
可是,真的要爭嗎?
現在想想,夢中頭破血流的痛楚,還曆曆在目,仿佛真實發生過一般。
要爭,她一個小娘生的,還是罪人之女,憑什麼和孟茯錦這個大家嫡女爭?
可不爭,在孟茯錦的步步緊逼之下,她又如何能夠在這侯府立足?
靠著老夫人的那點憐憫,還是靠著謝凜昭那根本拿不上台麵的寵愛?
她能拿得出手的就隻有這些東西,但這點東西,遠不足以讓她在孟茯錦手下自保。
她不求能贏,隻求能活。
要想在這府上活下去,她得先尋一個倚仗。
謝凜昭是靠不住的,夢中謝凜昭因為孟茯錦的離開,可是頹廢了很久,鬱鬱寡歡,最後還將所有錯處都推到她身上了。
至於老夫人,她在意的隻有這做侯府的榮耀,至於她這個替她生下一個孫子的遠房侄女......
嗬,孫子都有了,老夫人現在對她和善,不過是因為她的肚子裏現在還有一個。
看在孩子的麵子上,對她多了點善意罷了。
她敢保證,一旦她和孟茯錦的爭執擺在台麵上,老夫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孟茯錦。
孟家父子為國捐軀,孟茯錦的身後站著的是皇上。
她有什麼呢?
老夫人不會幫她。
得有一個更有話語權,但不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孟茯錦那邊的人。
忽然,她眼前一亮,夢中是出現過一個人,雖然出現的次數極少,但每次她一出現,原本糟亂的侯府就能安定一段時間。
夢中,如果不是她早早就死了,安陽侯府也不至於那麼快就敗落了。
“紅胭,你悄悄打聽打聽,這府裏是不是有一位老太君。”
“老太君?”紅胭一愣,“從來沒有聽說過啊,不是老夫人嗎?”
“應該是老夫人的婆母。”
“老夫人還有婆母?”紅胭眼睛都瞪圓了,“沒聽說過啊。”
施采芙白了紅胭一眼,“那已過世的老侯爺,還能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不成?”
紅胭“哎呀”一聲,“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小姐跟著二爺這麼久,也沒聽二爺提起過還有一位祖母,咱們進府這麼長時間,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位老太君啊,小姐是從哪裏聽說的?”
“去打聽便是。”夢中是有的,但她也不能確定那夢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具體情況,還得等紅胭打聽回來才能確定。
不過半日,紅胭就打聽到消息了。
“小姐真是神了,你是怎麼知道這府上還有一位老太君的?”
施采芙聽見這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
這位老太君雖然平日裏不顯,但那可是安陽侯府輩分最高的人物,就連宮中的太後都要禮讓三分。
若是能抓住這位的心,孟茯錦就算想要針對她,也得掂量掂量了。
但,這位老太君的存在,也恰巧證明了,她那夢的真實性。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能好好謀劃,從這個局裏跳出去,最後怕還是逃不掉那悲慘的下場。
“我今日去打聽時,問的是廚房的劉媽媽,說小姐客居到府上多有叨擾,心有不安,想著給各屋送點東西,問了各位主子的喜好。”
“這位老太君年紀大了,平日裏不愛出門,唯獨每日傍晚時分,到小佛堂去誦經。”
施采芙點點頭,正好孟茯錦給她送了地藏菩薩本願經,她如今的身份,去小佛堂倒也合適。
“對了,劉媽媽還說,老太君在府上是不主事的。”紅胭說著,湊到施采芙耳邊,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說,老侯爺並不是老太君的親生兒子。”
“老太君年輕的時候,跟著老太爺上戰場,傷了身子,難有身孕,老侯爺是妾室所生,後來掛在老太君名下的。”
如今府上,謝凜昭這一脈,雖說是直係,但因為老侯爺並非親生,在世時對老太君也是尊敬有餘,親近不足。
因而,謝凜昭對老太君這個嫡祖母,也並不親近。
老太君又不是個多事的,平常府上沒人敢苛待她的份例,她也從來不找事,在府上的存在感很低。
施采芙微微頷首,麵露沉思。
在夢中,她隻知道老太君不怎麼管事,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些緣由。
“我知道了,去鋪紙研墨吧。”施采芙輕聲吩咐。
紅胭一怔。
“夫人體貼,知我家人亡故,特地送來地藏菩薩本願經,我不能辜負了夫人的心意。”
錦瑟院中,孟茯錦才剛從謝雲麒的院子裏回來,手上端了茶盞,問:“芙蕖苑那位,是什麼反應?”
“她今日去了一趟老夫人的院子,呆了不到一刻鐘就回去了,之後就在屋裏沒出去過,下人回報,說是在屋裏抄經,除了用膳飲茶,幾乎沒停過。”
“抄經?”孟茯錦皺了下眉頭。
她是讓煥春給施采芙送了地藏菩薩本願經過去,但那隻是為了氣施采芙的。
她家中又不是真的有人死了,坐在屋裏抄地藏菩薩本願經,也不嫌晦氣,就不怕真的把謝雲麒給克死了?
她眨了眨眼睛,“想法子將此事透露給二爺。”
總歸謝雲麒是他們的兒子,看謝凜昭知道施采芙在抄那超度的經文時,是什麼反應吧。
施家沒倒時,施采芙也不受寵,並沒什麼讀西席的機會,僅會寫的幾個字,還是小娘教的。
後來跟了謝凜昭,為了營造出一點情趣來,她央著謝凜昭教她讀書識字。
夢中,她在入府之後,為了能夠取代孟茯錦,還專門找人學過。
現在的字寫得不算太好,但總歸是能入眼的。
謝凜昭從外邊進來時,施采芙正伏案抄經。
外頭的丫鬟不知為何,並未通秉。
“你這一天沒出門,就是在做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