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網購為了湊單給我買了一個骨灰盒。
而她資助的貧困生拿著最新款的手機在朋友圈炫耀。
我默默點了一個讚後,貧困生馬上將朋友圈刪掉。
片刻後,從不主動聯係我的媽媽破天荒打來電話,劈頭蓋臉的責罵。
“你就見不得人好嗎,喬喬換個手機,你也要指指點點?”
“生下你這樣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事。”
電話掛斷不久後,貧困生又發了一條朋友圈內容是,媽媽陪我來逛街。
換做以前,我可能會跑到家裏鬧個天翻地覆,可這次我隻是捏緊了病例書。
平靜地對醫生說,“我不治療了。”
......
回到家裏已經是深夜,窗戶透出絲絲暖光,打開門那瞬間我心存幻想。
想起以前不管玩到多晚媽媽都會為我留一盞燈。
但打開門後,夢碎了。
媽媽拆著雙十一網購的衣服、鞋子、包包…
每一個東西都是屬於宋喬喬的。
而屬於我的隻有一個湊單的骨灰盒。
見到我回來,她把我罵了一頓,“長大了翅膀硬了,說你兩句就到這個點才回家。”
“有本事就死在外麵,永遠別回來了。”
媽媽是大學老師,對誰都和顏悅色。
唯獨看向我時,眼裏沒有一點溫情。
每一句話都像針刺在我心上,陣陣的痛。
“好,我以後不會回來了。”
如她所願,我真的要死在外麵了。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開心半分,一個拆好的快遞盒砸在我腦門上。
她斜著眼,冷漠地看著我,“周棲安,你是在威脅我?”
我捂著頭,無奈的笑了,怎麼會是威脅?
自從爸爸去世後,我的生死,她真的會在意嗎?
被砸中的腦袋血汩汩流下,糊了一臉看起來很是嚇人。
醫生說這種病到了晚期,凝血功能基本消失。
媽媽一開始冷眼看著我臉色變得蒼白,她不信我那麼脆弱。
以為我又在故意裝可憐,博同情。
可直到兩分鐘過去,血滴到地上,還沒有止住。
她終於慌了。
抱怨道:“痛了不會說話嗎,你跟我強什麼?”
“讓你別老惹我生氣,你從來不聽,喬喬就不會和你這種啞巴一樣。”
沾著碘伏的棉簽摁倒我傷口上,不疼的。
眼淚大顆大顆滴在她的襯衫上,濕了一大片。
她嘀咕道:“真有那麼疼嗎?”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我想她知道我快死了會不會也有一絲絲悔恨,沒有好好待我。
藏在包裏的診斷書要拿出來那刻,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專門為宋喬喬定製的鈴聲。
她沒有一絲猶豫,轉身拿起了手機接聽,壓在額頭上的棉簽掉落。
媽媽漫不經心從盒子裏又抽出了一根,沒有發現我的眼神逐漸黯淡。
全身心都在注意著來電那頭的宋喬喬在說些什麼。
地上那根棉簽就像是無關緊要的我一樣。
她打開了擴音筒,我聽到宋喬喬委屈的聲音,“老師,我好像發燒了。”
壓在額頭上的力度大了些,媽媽滿臉緊張。
“多少度?吃過藥沒有?有沒有人照顧你?”
三連問,每一句都透出她的關心。
而血還沒止住的我默默退了一步,太疼了。
明明隻是額頭在流血,怎麼心也鈍鈍的。
宋喬喬沒有回答,媽媽心急如焚地把語音通話改成視頻電話。
視頻通了。
她搖搖晃晃拿著裝水的玻璃杯,聲音沙啞,像是哭過一樣,“我在吃藥了,你不用擔心,在家裏好好陪棲安吧。她今天看到您送我東西本來就生氣了。”
“她才是你的女兒,我自己照顧自己就好了,習慣了。”
下一秒,玻璃杯沒拿穩碎在地上,電話也隨之掛斷。
媽媽握著黑屏的手機沒有思索拿起車鑰匙就往玄關走去。
我叫住了她。
鋪天蓋地的怒罵聲響徹整個家裏。
“周棲安,你別太過分。喬喬現在發燒沒有人照顧,我去陪她一下,你也要鬧。要不是為了照顧你那敏感的心思,她今天本來是要在這裏住的。”
她不說我還沒發現,我臥室裏的東西全都擺在了一樓拐角的雜物間內。
即使宋喬喬沒有住在這裏,但我的臥室已經被她占為己有。
以退為進學得實在太好,我諷刺的笑了出聲。
媽媽聽到我的笑聲後,怒氣衝天。
“人命關天,你就隻看到我送她的手機,沒有看到過她生活辛苦,從來沒有父母陪伴。”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冷血動物?”
遞給她大衣的手頓在半空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反駁一句血明明是溫熱的。
何況她沒有父母陪伴是我造成的嗎?
自從她來之後,我變成了那個沒有父母陪伴的人。
可我隻是安靜地聽完了她的責罵,沒有半句辯解。
“媽,天氣冷了。”
立冬過後的深夜,即使是在南方也透著絲絲寒意。
她上下打量我,顯然不相信我會這樣好心。
她不知道醫生說放棄治療後,我沒有幾天了。
這也算是我最後能給她做的事。
最後,她還是接過衣服,我安靜的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
關門時,她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向我時,囑咐道,“繃帶在箱子裏,你自己綁一下別整的我虐待你一樣。”
“冰箱裏還有吃的。”
滿心歡喜打開冰箱後,隻看到了芒果蛋糕。
這是宋喬喬的最愛。
可是,媽媽,你好像忘記了我芒果過敏。
血沒止住,心口也開了大洞。
我不得不自己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