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分寸?
他有什麼分寸?
他根本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的死活。
他隻在乎他的麵子,在乎他的沈茵茵。
我一路被他拽著,腳步虛浮,下腹的疼痛愈演愈烈。
許逸風的車開得飛快,路燈在我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我死死抓著安全帶,身體隨著顛簸的路麵一下下撞擊著座椅。
劇痛在全身蔓延,我咬緊牙關,直到喉頭湧上一絲腥甜。
我幾乎是被許逸風拖進了劇院。
一進門,喧鬧的人聲瞬間將我淹沒。
“喲,許哥回來啦!茵茵都等急了!”
“嫂子也是的,大家不過是平常開個玩笑罷了,怎麼一下就惱了呢?”
其他人紛紛點頭,嘰嘰喳喳地應和著,話裏話外無一不是對我的埋怨與指責,仿佛錯都在我,而他們隻是無辜受累的一方。
我強忍著不適,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沈茵茵見狀,立刻起身走到我身邊,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曼枝姐,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不該跟你開玩笑的。”
我搖了搖頭,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
沈茵茵一臉受傷地愣在原地。
“沒事的,女人懷了孕都這樣!脾氣陰晴不定的,不像茵茵這般善解人意!”
“就是!茵茵別放在心上!倒是逸風,以後可有你辛苦的了!”
眾人紛紛開口安慰沈茵茵。
許逸風見我臉色不好,連忙過來打圓場,“好了,茵茵還是小孩子性情,曼枝你這個做嫂子的,多擔待些!”
他攬著我的肩膀,語氣溫柔地安慰我。
我心中冷笑,沈茵茵的那些話,分明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見我分走了許逸風的注意,沈茵茵忙湊過來,拉著許逸風的手,撒嬌道:“哥哥,我們去吹蠟燭吧!我都等不及許願了!”
許逸風笑著點了點頭,跟著沈茵茵走到蛋糕前。
“我希望......能和哥哥一輩子在一起!”沈茵茵閉上眼睛,一臉虔誠。
切蛋糕的時候,有人將蛋糕抹到許逸風臉上。
“壽星,快吃掉!”眾人起哄道。
許逸風慌忙地掃了我一眼,就要拿紙抹掉。
可沈茵茵卻伸出手指,抹過他嘴角的奶油,一口吞下。
“我不舍得蛋糕浪費嘛!”她嬌羞地辯解,眼神卻挑釁地看向我。
眾人又是一陣起哄,氣氛熱鬧非凡。
我別過臉,不想臟了眼睛。
鬧騰了一陣,沈茵茵突然看向我,“嫂子怎麼沒給我準備禮物啊?”
她指著桌上的飛刀,眼神發亮,“不如......就剛才那個飛刀表演再來一次吧?就當是送我的生日禮物了!”
我本以為許逸風會阻止,沒想到他隻是看了看我的臉色,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他大概以為我會大發雷霆,拒絕這個無理的要求。
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
“好啊。”我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許逸風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他再次蒙上眼睛,拿起飛刀。
台下的沈茵茵不住地起哄,“哥哥,這次來個更刺激的!同時扔三把刀!”
有人遲疑著開口,“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沈茵茵立刻反駁,“你們是不相信哥哥的技術嗎?”
許逸風被捧得上了頭,揚手甩出三把飛刀。
可這一次,他的飛刀卻偏離了目標。
“噗”的一聲,直直紮進了我的小腹。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許逸風慌忙扯下眼罩。
但他看見的,不是滿地的鮮血,而是漫天飛舞的鵝毛。
他的嗓音顫抖,“曼枝,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孩子呢?!”
我掏出肚子外癟下去的枕頭,“如你所見,我們的孩子沒了。”
枕頭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許逸風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沈茵茵的聲音瞬間提高八度,“曼枝姐!你對我有意見,打我罵我都行,為什麼要偷跑打掉孩子啊!你難道不知道哥哥有多看重這個孩子嗎?”
我碾過紛飛的鵝毛,“真抱歉讓你失望了,雜技界少了一個逗人發笑的小醜。”
沈茵茵紅了眼眶,“我隨口的玩笑,沒想到嫂子竟記了這麼久!可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定定看著她,“你讓我一個孕婦,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去接你精心設計的飛刀,你沒有惡意?”
“夠了!”許逸風終於回過神來,他顫抖著手指著我,“你居然如此任性妄為!我們的孩子就因為你亂發脾氣沒了,你怎麼能對自己的身體和孩子都這麼不負責任?”
“任性妄為?”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把我綁起來,蒙著眼睛扔飛刀,隻為哄沈茵茵一笑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任性妄為?你把我當什麼?你們之間調笑的工具人嗎?”
許逸風愣了一瞬,他掃過我赤著的雙腳,凍得發紅的小臂,還有被他一路攥到青紫的手腕,臉上閃過一絲心疼。
可他目光觸及探頭探腦看熱鬧的眾人時,又再次冷了下來,“別什麼事都扯茵茵,她是個不懂事的小孩,難道你也是嗎?”
沈茵茵今年二十四歲,我也不過隻比她堪堪大了兩年而已。
然而在許逸風眼裏,他的茵茵永遠是長不大的鄰家妹妹,永遠是需要偏愛關照的小孩。
而我則是一把年紀還爭風吃醋的長嫂。
果然,於他而言,對我的愛,不及他的臉麵,更不及茵茵的一個指甲蓋。
就在兩人輪番對我指責之際,頭頂上搖搖晃晃的鐵籠驟然落下來。
我本能地拉住麵前的許逸風,“小心!”
可沈茵茵卻高聲呼救,“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