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七個月,許逸風拉我上台,他蒙眼手握飛刀,堪堪從我小腹擦過。
他坐在台下的青梅笑得開懷:
“曼枝姐,別縮著個身子嘛,哥哥這是幫你緩解生產焦慮,提前練練膽子!”
他的同事也撫掌大笑,“這節目精彩!等正式演出,台下一定座無虛席!”
我僵著身子下了台,可許逸風卻怨我開不得玩笑。
“大家都這麼開心,你拉個臉給誰看?”
我光著腳衝出劇院,裹著單衣一路跑到醫院。
上手術台前,許逸風的短信跳出來:
【鬧夠了就趕緊回來!茵茵說還想再看一次,你別掃了大家的興!】
掃興?
怎麼會呢,我還要給他們的聚會添一把火!
......
下了手術台,醫生例行公事地叮囑我術後要注意保養,可她目光落到我單薄的衣衫,剩餘的話噎在了口中。
“你老公人呢?這事得通知下他。”醫生拿起座機,我卻按住了她的手。
“不必了,他這會估計正玩得盡興。”我嘶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醫生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撥通了電話。
我被安排到普通病房。
鄰床的女人正一勺勺喝著丈夫喂進嘴的雞湯,笑得一臉甜蜜。
她不經意掃過孤身的我,笑容凝在嘴角,“你老公沒來嗎?”
我剛要點頭,可病房門被猛地推開,許逸風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依舊隆起的肚子上,焦急的神色轉瞬而逝。
他一把掀開我的被子,灌進來的冷風讓我小腹像被重拳砸過。
我忍不住蹙眉。
“你這是什麼表情?”許逸風一人占了大半張床,冷著臉責罵我,“今天茵茵生日,我不過是逗她開心,結果好好的生日會都被你攪合了!”
我垂下眼,習慣性地摸上小腹。
許逸風看著我的動作,語氣柔和下來,“醫生之前不是說了,這胎穩固,你就是太緊張了。我的飛刀技術,我有分寸的!”
我想起被拉上台後,許逸風示意同事將我綁緊。在戴上眼罩前,他溫聲細語地安慰台下的沈茵茵別怕,卻完全略過了我驚慌失措的臉。
我想起沈茵茵回國後,許逸風自然地牽上她的手,向我介紹:“這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鄰居妹妹。”
妹妹?
多麼冠冕堂皇的稱呼。
我想起無數次因為許逸風對沈茵茵的偏愛而發脾氣。
可他隻會不耐煩地撂下一句:“我和茵茵之間,我自有分寸!”
分寸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總是能讓我忍不住蹙眉。
見我埋頭不語,許逸風靠過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
“曼枝,今天是茵茵生日,我就是想哄她高興。”
他的語氣放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大家聚在一起圖個開心,你當眾冷了臉,落了我的麵子。”
他捏了捏我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不要那麼小心眼。”
小心眼?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沈茵茵那張嬌俏的臉在我眼前浮現,她總是巧笑嫣然地看著我,語氣卻尖酸刻薄。
“曼枝姐,你這肚子跟個快撐破的氣球似的,我生怕它“砰”地一聲炸了。”
“我看寶寶在肚子裏的活躍勁,以後肯定能成為馬戲團一流的小醜,博得滿堂彩~”
她捂著嘴,咯咯直笑。
許逸風隻是淡淡說了句:“茵茵,別鬧。”
一句輕飄飄的“別鬧”,就將沈茵茵的惡毒全部粉飾成了玩笑。
而我,才是那個不懂事,開不起玩笑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將湧上喉頭的酸澀壓了下去。
許逸風見我不似往常般地大發脾氣,一臉欣慰地伏在我的肚子上,“還有兩個月,我就能和小寶見麵嘍,到時候他一定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肚子,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摸上小腹,掌心下的觸感依舊真實。
是啊,本來還有兩個月。
隻可惜......
許逸風唇角的笑意更甚,“到時候你一定會喜歡你的茵茵幹媽的!”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
我也無比期待它和許逸風、沈茵茵的“見麵時刻”!
就在這時,許逸風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掃了一眼上麵的來電人,顯示是“甜心茵寶”。
許逸風注意到我的目光,隨口解釋道:“她開玩笑改著玩的。”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電話接通,對麵的沈茵茵軟著嗓子,“哥哥,嫂子還在生氣呀?大家隻是無心打趣,我真不知道她開不起一點玩笑,我心裏很是愧疚。”
“哥哥,我還等著你陪我吹蠟燭許願呢,你快把嫂子哄回來好不好?”
她嬌滴滴的語氣,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可許逸風笑著應了聲好,不由分說地拽起我。
猛然的拉扯,讓我小腹一陣抽痛。
他看著動作遲緩的我,目光冷了一瞬,“你跑出劇院的時候,腳步可是快得很!趕緊走!別讓大家等久了!”
他鉗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拉近。
我抬眼撞上他未息屏的手機。
我的聯係人備注赫然是:醜陋豬精。
這就是他在心裏對我的稱呼嗎?
我閉上眼,將湧上來的淚水逼了回去。
他不值得我流一滴眼淚。
許逸風拉著我匆匆穿過醫院走廊,全然不顧我腳下的踉蹌。
主刀的醫生見我臉色蒼白,歎出一口氣,“你剛......,注意身體!”
許逸風頭也不回,“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