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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麵對遞到我跟前的可樂,我做出防禦的姿勢。
自從被當眾淋可樂事件發生,我對可樂就有了心理陰影,從不買,從不喝。
“對、對不起。”時承安明顯錯愕,“我不知道你對可樂有這麼大反應。”
“嗬嗬,過去了,不值一提。”我尷尬笑著,不願時承安繼續挖掘我的過去。
如果他知道,我原來是一隻任人戲弄的醜小鴨,他會不會後悔娶我?
“嗯,不願說,咱就不說。妍妍,跟我在一起,你不要緊張。在我這裏,你永遠都不會錯。”
時承安把我輕輕摟進懷裏,溫柔地安撫著:“都過去了,以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曾經,宋延也說過類似的話:“沈妍,我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
鏗將有力,擲地有聲。
別人是沒怎麼傷害我,因為都是他出手傷害我。
宋延一步步逼近我,他說:“沈妍,你讓枝枝撞到了額頭,不知道會不會破相。你現在補償吧,我可以讓你輕鬆點過關。”
我的神明在眾人麵前又一次變身修羅,他讓我如何補償呢?
“砸一下就好了,不會太痛的。”他壓低聲線,把一塊板磚塞進我手裏。
我拚命搖著頭讓他不要,可是他說:“沈妍,你的額頭本來就有疤,你朝那裏砸,砸了也不會更糟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專門揭我的傷疤。
而我的傷疤,切切實實是為他挨的。
“沈妍,你還在等什麼?自己動手。”宋延的聲音冷酷無情,每一下都直擊我的心靈。
“不要,宋延,不要。你知道的,蘇枝枝撞到額頭,我不是故意的,是個意外。宋延,不要。”
我苦苦哀求宋延,可是宋延的眼神愈發狠戾陰騭。
我的手裏突然一空,宋延搶過我手中的板磚,一股腦兒往我額頭拍下來,頓時有鮮血,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如墜海底,嘗盡苦澀,溺水的感覺一陣又一陣襲來。
宋延,為什麼這麼欺負我?
我被人送進了醫院,額頭縫了11針。
在那裏,我遇見了蘇枝枝,受傷的額頭就隻貼了一個創口貼,醫生笑著安撫她:“沒關係的,你的問題不大,很快就會痊愈了,也不會留疤。如果害怕的話,就自己忌兩天口吧,不要吃海鮮,不要吃牛羊肉......”
宋延,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了一個不趕快來醫院就馬上要痊愈的傷口,把我砸得血流如注!
是欺負我沒人心疼嗎?可你說過,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你欺負我就可以嗎?
護士讓我通知家屬來付費,我閉緊了嘴巴沉默。
我的父母死得早,姑父一家看在保險金的份上,把我帶回他們家照顧,但他們並不管我,給我一個遮風擋雨的儲藏室,就宣稱已經是仁至義盡。
“你怎麼不說話啊?快讓家裏人來繳費呀!”我的一言不發,讓護士著了急。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會願意來繳費嗎?
我為難地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布鞋,半天從自己的係服口袋裏掏出零零散散的十幾塊。
護士也許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和難處,默默地正要離開。
“我來給她付!”門口響起蘇枝枝清亮的聲音,她牽住宋延的手,半個身子靠在他的手臂上,看我的視線帶著燦爛、得意的笑意。
她像一隻驕傲的貓,一步一步優雅地朝我靠近,然後輕輕俯身,櫻桃小口張了張,吐出的話充滿威脅意味:“不許追究責任。”
“把卡給我,我去辦。”宋延也走過來,向我攤開手。
我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淚水決堤。
他第一次像這樣手心向上,向我攤開手,是在我被姑父一家趕出門的一個深夜裏。
他說:“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背著光,月華籠罩了他一身。
我蹲在灰暗的牆角,仰頭望他,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向我伸出援手。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如今我已經分不清,他伸出的是援手,還是把我推向深淵的罪惡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