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阿姨下葬那天,孟禎牽著我的手,第一次帶著我來到了烈士陵園。
當我看見那空空的墓碑時。
一切的疑團都被解開了。
孟禎和孟棠為何會報考警校,為何他們這些年隻敢偷偷祭奠,為何孟阿姨對兒女報考警校反應這麼激烈......
隻因孟禎的父親是英雄,他以無名捍衛萬家燈火,隱秘而偉大。
即將返程那夜,孟禎緊緊抱著我,但我卻覺得我們之間變得遙遠了。
他本就銳利幽深的眸子更加冷冽,母親的死,將他身上束縛的枷鎖斬斷了,那些深埋在光風霽月外表下的血性和狠厲要洶湧而出。
他握住我的手,兩人手指上的情侶對戒泛著淡淡的光感。
這是一周年時,我親手做的,在內環都刻了我們名字縮寫。
“阿寧,從我出生起,我爸就是警察。”
溫柔的聲音徐徐響起,我靠在孟禎懷裏,心臟微顫。
“他總是很忙,有時半年或者一年才會回家一次。他從不會帶我們出去玩,也鮮少露麵,那時我還以為我爸是電視劇裏說的秘密特工。”
“他會教我辨認罌粟花和虞美人的區別,教我辨認各種藥品,叮囑我以後見到就要銷毀。”
“在我四歲那年,我爸在設計圍捕毒販時,被手榴彈炸沒了半邊身體。他的骨灰盒和一麵一等功旗幟,在我媽生日那天被送了回來,也是從那天起,我決定報考警校,可我媽不同意,填誌願那天還用雞毛撣子抽了我好一頓。”
“但我爸說過,別人不想幹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孟禎用平靜的語氣說著,我的心卻仿若被大手掐住。
我的聲音發哽,卻竭力冷靜地問道。
“所以孟禎......你也要去嗎?”
小院寂靜幾分,我們之間隻聽得見彼此呼吸聲。
孟禎失笑,將我摟緊:“我不舍得你啊......”
沒有具體答案,我的淚頃刻間落下。
窒息與難過裹著我,大事發生前,內心總能有強烈的預感。
孟叔叔犧牲後,漫長的二十年,孟阿姨都在回憶中反複咀嚼他們的過往。
若是孟禎也去了,我沒有勸阻的理由,也沒有立場說不行。
總有人要用生命為刃,以鮮血染戟,換來山河安寧。
我胡亂抹著臉上的淚,嘴角勾起笑:“孟禎,如果你決定去了,不用顧忌我,我會等你回來,多少年都等。”
孟禎眼圈漸漸泛了紅,他沉默看著我。
我心中一顫,想伸手擦去他的淚,卻被他扯進懷抱中。
“笨蛋......我開玩笑的。”
溫熱的吻落在我發間,似有清淚淌下,滾燙地灼燒我的肌膚。
那天我哭得腦子發懵,隻記得孟禎抱著我,在我耳邊說了什麼話。
後來多少個午夜夢回,我終於捋清了。
他說:“別等我,萬一我真去了,回不來你怎麼辦?”
“阿寧,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