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不由在心中溫柔地低喚，沒想到，今生還能見到你，戲文上唱得，恍如隔世，就是這種感覺吧？

駱子遙跟著鄭少玥進來，看見一臉病容，臉色蒼白的玲瓏，心中湧起哀愁的關心與掛念，但是礙於身份，隻能壓抑著內心的痛苦，垂眸安靜地站在一旁。

“你死了一回，倒是連脾氣也改了！”鄭少玥陰陽怪氣地在旁邊哼哼，手裏抱著心荷丟來的枕頭：“老子還巴巴地從城外錢莊趕回來，怕你再斷一次氣兒！”

“我斷了氣才趁了你的心！”生前心荷常來鄭府走動，自然了解鄭少玥對沈玲瓏不好。又聯想起自己的悲催經曆，眼看著戀人在前卻不能上去相見。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她不由怒從心頭起。

“呀......”鄭少玥還沒看見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蘇玲瓏這樣潑辣過，他心頭一個不爽，就想上前扇心荷巴掌。

屋子裏的丫鬟們紛紛向她投來擔憂的目光，隻有一道幸災樂禍的嘲諷目光。心荷不由向目光所出之人看去，卻看見是一個眉目妖冶，身量纖細的丫鬟。

她隱隱約約記得，秋蓮叫她霞采。

“不知好歹的賤，貨！”連同謾罵落下的，是鄭少玥淩厲的手掌，心荷從神遊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正閉著眼睛打算接受鄭少玥的毒打。然而，須臾之後，屋內響起了駱子遙清冷舒緩的嗓音：“大少爺，錢莊的事還沒忙完，蘇七叫你快過去核賬。晚上老夫人要查。”

一聽這話，鄭少玥就像是踩了老鼠夾子的貓，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轉身，一邊嚷嚷：“等晚上再收拾你個小娘們。”一邊，飛也似地向門外跑去了。

等鄭少玥一走，心荷忽然就墮下淚來。

回想起生前兩人的幸福時光。她一心一意等待成為他的新嫁娘。盡管他是沉默寡言之人，卻也偶爾能給她些意外驚喜。午後淡品一杯清茶，一同侍弄她栽種的花草，他折一朵，簪在她鬢角......

如今，她變成了蘇玲瓏的模樣，該如何向他開口解釋這荒謬的一切？

就在她目光恍惚，淚落如珠的時刻，忽然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將自己抱在懷中。耳際，是他激烈而規律的心跳，同時，鼻息間，是駱子遙熟悉的氣息。

心荷一陣恍惚，還陷於分不清自己是沈心荷還是蘇玲瓏的時刻，耳邊，清晰地傳來駱子遙的聲音：“玲瓏，你受苦了！過了這些時日，我就帶你走！”

什麼？什麼？

心荷一時間真不能從混沌的思緒中理出條理。

子遙......他剛剛說了什麼？他說......他要帶蘇玲瓏走？他......他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嗎？兩人的親事是兩家父母早就訂下，就等著正月過門，她連嫁衣都繡好了！

“你......你說什麼？”心荷顫抖著聲音，在他的懷中，她的身體冷如冰霜，瞳孔中，投射出不可置信與心碎。

聞言，駱子遙將心荷的身體攏地更緊，緊緊地貼在胸口，像是嗬護著一件無價之寶。

兩人四目相對，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過往不曾見過的深情與繾綣，溫柔宛若天際的流雲，瞬息間，氤氳一片。他俯身，將薄涼的唇瓣落在她的額際：“玲瓏，你將前塵都忘了嗎？忘記你我山盟海誓，月下相約，相約終老嗎？”

他的話卻讓心荷的臉色寸寸蒼白，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般淩遲在她的心上，割開一道深深的傷痕。

從他的話語中，她逐漸明白，駱子遙，自己最愛的男人，他已經與少奶奶蘇玲瓏傾心相愛。

隻是，上蒼開了多麼殘忍的玩笑，讓她生前不得知道他的背叛。卻在死後，重生在他的愛人身上！占據了蘇玲瓏的靈魂！難道，是連上天，都可憐她的悲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