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暴雨夜,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裏。
我蜷縮在床底,瑟瑟發抖。
「小囡,別躲了,快出來。」
眼前的男人,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來。
窗外電閃雷鳴,照亮他猙獰可怖的麵孔。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是我的繼父。
01
我叫韓小雨,出生在一個窮到不能再窮的家庭中。
窮到什麼地步?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這種成語,像是為我家量身打造的。
而九歲那年,我的父親又因意外墜崖而亡。
家裏一下失去了頂梁柱,原本就舉步維艱的家裏,隻剩下我和母親,還有哥哥。
那時的我還很小,不懂什麼叫生離死別,隻是在懵懵懂懂中聽哥哥說,父親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那我們還能再見到他麼。」我問。
哥哥先是愣了一下。
隨後語氣堅定道:「會的,總有一天會的。」
我的母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婦女,照大家的話說,她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小山村裏,沒見過什麼大世麵,以至於在處理我父親的後事時都忙的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站了出來。
趙洪波。
他是村裏為數不多的青壯力之一,因為像他這個年紀的漢子大多數都在城裏打工。
趙洪波很熱心的幫忙操辦了父親的喪事,母親對他很感激,在之後的幾年裏,母親或許是出於報答心理,改嫁給了他。
而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我的繼父。
可這也恰恰是我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噩夢開端。
02
趙洪波第一次搬到我們家裏後,儼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自己從縣城裏拉了一車磚頭和混凝土在我們家打了隔斷,留出了我和哥哥的房間。
在那之前,我們居住的這間破瓦房是沒有房間的概念的。
所以,我一度對未來的日子有了盼頭,以為這個男人的出現,母親就不用再起早貪黑的上山采藥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裏,趙洪波逐漸撕破了自己的偽裝,我才終於明白人性到底可以有多恐怖。
03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大雨磅礴的晚上。
「家裏又沒酒了?」
透過房門,能夠聽到男人的咆哮聲和酒瓶子的破裂聲。
我衝出門外,一股濃重的酒精味撲鼻而來,嗆得我趕緊捂住口鼻。
「酒,酒呢?」
趙洪波跌跌撞撞的跑到廚房,開始翻箱倒櫃。
找了一圈無果,惱怒的他幹脆一把將櫥櫃裏的鍋碗瓢盆劃拉下來,留下滿地狼藉。
母親對他這副模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隻能在旁邊小聲歎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耍酒瘋了。
「家裏就這點家當了,你把東西都摔碎,明天連飯都沒法吃了。」
母親怯懦的說道。
趙洪波猛地回頭,通紅的眼睛裏布滿血絲,像一隻從地獄而來的惡鬼,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似乎找到了情緒發泄口,一個箭步衝過來抓住母親的衣襟,陰冷道:「敢這麼跟我說話,反了你了是不是,嗯?」
母親連連後退,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見到這個男人這樣對我媽,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居然抬起頭來和他麵對麵,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你,不能這樣跟我媽說話。」
還沒等趙洪波開口,母親先慌了神,急忙用身體把我護在身後,「小雨,別亂說話,趕快先回房間去。」
我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惹惱這個男人,轉身就要離開,可為時已晚,剛一扭頭就被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攔住了去路。
「小囡長大了,敢這麼和爸爸說話了。」
趙洪波表情戲謔,說出的話油膩到令我惡心想吐。
我僵在原地不敢開口說話,房間裏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安靜得甚至能聽到秒針轉動。
屋頂傳來稀裏嘩啦的降雨聲,外麵狂風大作,雷電轟鳴,原本就單薄的紙糊窗戶都被吹得嗚嗚作響。
這場雨下的更緊迫了。
「你。」
趙洪波緩緩伸出手指,指向母親。
「去山下買酒。」
我心裏猛然一緊。
04
「這麼大的雨,你瘋了嗎!」
我幾乎是扯破了嗓子,衝他怒吼。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趙洪波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生氣,反而一臉平靜的看著母親的眼睛。
平靜到,像是醒酒了?
不,我使勁晃了晃腦袋,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母親,求她別去。
外麵的環境有多險峻,我再清楚不過了,山路本就崎嶇泥濘,再加上這樣難得一遇的暴雨,很有可能引發山洪。
如果貿然下山,母親的生命安全都將無法保障。
我在惶恐不安中等待著母親的回答,仿佛過了半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去。」
母親麵色蒼白道。
因為,她看到趙洪波缽盂大的拳頭已經緊緊攥在了一起。
一旦母親表現出任何忤逆他的意思,我相信下一秒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拳頭砸在我們母女二人身上。
「這才聽話嘛。」
趙洪波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這種柔和,更多帶有嘲弄的意味,在我眼裏看來極其扭曲變態。
我的嘴唇微動了兩下,想說些什麼,可迫於多年來對趙洪波養成的恐懼,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恨,恨自己的膽怯,軟弱,在關鍵時刻竟不敢站出來保護母親。
05
母親還是去了。
我目送她單薄瘦小的身軀消失在遮天蔽日的暴雨中,心臟像被用刀子用力的紮了一下。
「沒關係的,乖乖等著媽媽。」
「說不定,這場雨待會兒就停了。」
她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隻是微笑著安慰我。
臨行前,我徒勞的試著握住她的手,但被她鬆開。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坐在床上沉默良久,淚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屋外,是那個男人此起彼伏的鼾聲。
看來這場足以令母親產生生命危險的暴雨,對他來說隻是增添睡意的催化劑。
廚房內,我端詳著手中的菜刀,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把刀,既可以砍瓜切菜。
當然也可以用來索命,索人渣的命。
我把菜刀放在背後,悄悄來到男人的屋前,把耳朵貼在門上。
嗯,趙洪波依然睡的像頭死豬。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屋內沒有開燈,漆黑一片,但是透過堂屋的亮光依稀可以看出床上,趙洪波的軀體輪廓。
我著緊咬牙關,一想到多年來他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渾身血液便朝大腦湧去。
憤怒使我喪失了理智,沒有絲毫遲疑,我發了瘋似的衝到床前,緊閉雙眼,把多年來積攢的憤懣、委屈,全部發泄了出來。
一刀。
兩刀。
三刀。
記不清過了多久,數不清砍了幾刀,我才醒過來神,蹲在地上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媽媽,我終於幫你解脫了。
即便會付出法律的代價,我還是做了。
為了確保他已經死透,我強忍著恐懼,緩緩站起身來,把眼睛眯成一條縫,朝床上看去。
可眼前的景象,瞬間讓我汗毛炸立,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