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緩過神來,瞪著他:“我那些榮譽徽章,是家裏傳下來的,你不要見識少就說是假的。”
“全部徽章、平安鎖,以及我大半輩子攢的錢,都給我原原本本還回來。”
“不然我就告你!”
我這樣正常的要求,換來的卻是老伴和女兒的激烈指責。
女兒不耐煩的一翻白眼:“爸,你成天把那幾個破徽章當寶貝似的供著,放在那兒多占地方,你不知道嗎?”
老伴則帶著哭腔,理直氣壯的指責我:“老張,你能別那麼小肚雞腸嗎,阿誠他生病了啊,錢都用來給他治病了。”
我攥緊了拳頭,老朽的骨節咯吱作響。
我家世代從軍,那些勳章都是祖祖輩輩用血汗換來的,有的獻身邊防,有的戰死異鄉。
就連我的父親也在我很小的時候犧牲在一次地震救援中。
站在父親墓前時,母親將那枚烈士勳章放在我手中,讓我繼承父親的意誌長大後成為軍人,報效祖國。
我的二等功也是在幾乎殞命的情況下得來的。
他們就這樣,說拿走就拿走。
還有那些錢,是我有病舍不得治,有東西舍不得吃,一點點才積攢下來。
整整100萬全都沒了。
前段時間,我去醫院給老伴拿藥,醫生建議我做個體檢。
拿到報告單時,我才得知已經胃癌中期了。
我比老伴大5歲,70多了得癌症也沒有什麼治療的必要。
還不如把錢省下來,留給老伴,她比我年輕。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再照顧她了。
她被疾病折磨的痛苦,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可是錢攢夠了,老伴的病沒辦法治,我的病也沒辦法治,全都花給了一個外人。
我喉嚨滾動兩下,下決心說出了我的病情,以為一家人總會同情我的。
可是聽到這話,老伴立刻冷笑一聲:“聽到阿誠說得病了,你也立刻有病了是嗎?”
女兒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啊,爸,別鬧,你身體一直挺硬朗的啊。”
小外孫則踢著我的腳踝,不住的罵我占地方,讓我走開。
三個人的吵鬧聲交織起來,讓我頭腦發暈。
看著這冷漠的一家人,我一陣反胃,釀鏘幾步扶著牆吐了一口血。
“這下裝得挺像啊。”老伴嫌惡的看一眼,點評道。
女兒則是一臉替我尷尬的樣子,將我拉到一旁。
“爸,你消停會兒吧,幹爸無兒無女的,家裏又有好幾套房子,那可比你那100萬值錢多了。”
“現在把那些東西舍出去給他治病,以後他死了,錢不都是我的了嗎?”
她見我沉默,急得直跺腳。
“你怎麼就不能為我想想呢?我從小過得苦,現在離婚了還得養孩子,我可不能讓他跟我小時候一樣。”
自她出生以來,一直都當掌上明珠一樣養著,家裏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給她。
就連看上了同學的洋娃娃,我也是托人花高價從國外給她買了回來。
我氣得啞口無言,嘴直打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眼前一陣陣發黑,腿腳軟了下來。
意識渙散時,耳中飄來女兒的一句話。
“從小就聽媽說,你一個大男人心眼小又矯情。以前我還覺得她說的不對,現在一看,你果然就是這樣。”
這句話像一顆子彈,比我以前挨過的任何一顆都疼,直愣愣往心窩裏打去。
我感覺就要這樣死了,可是,又怎麼會甘心呢?
答應老班長轉交的長命鎖,我還沒有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