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白霜兩女侍在門外,房內之事她們雖然聽在耳裏,卻不敢參與其中。見得公子出門,連忙引他去看郎中。
李白任憑兩女如何說著,一句話也不願搭理,隻是兩條腿擺著,行屍走肉般隨了兩女來到了郎中家。
郎中療養一番,開了幾副靈藥,道句無礙後,李白這才清醒幾分。
李白讓白露白霜兩個丫頭回府,但兩女死活不肯,三人就這樣在欣悅的床榻之前睡了一夜。藥家不是沒有別房,隻是三人誰也不肯離開欣悅半步。
黎明咬破夜得黑,東方已經出現了第一抹魚肚白。
欣悅臥在床榻,看著心事滿懷的李白,憂心道:“阿太,切莫怪你父親,他是有難言之隱的。”
李白稍加平靜,但是一想到麵對李凝兒母女兩人欺辱他們娘倆時,父親那種無作為的舉動,李白胸中怒氣就如波濤般洶湧。
欣悅一看李白神情,自然也就了然他的想法:“阿太,你父親很少來風月雅舍,不是他不看重我們母子,實際上李府他也很少會去,十幾年來他一直厲兵秣馬,秘密修煉,為的就是一報當年溫玲齋之仇!那日溫玲齋莫執事毀你天賦,此事一直是你父親的心病,前些年那莫執事更是因獻至寶,獲封溫玲齋長老,對李家的打壓更甚,這些事情已經使你父親焦頭爛額了。”
平素總會有人喚自己尿布,就是對那白色酒旗天賦的嘲諷,李白從來沒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溫玲齋。
欣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這件事他們一直對外隱瞞,包括李白他也沒曾提及過,那莫執事自然也不會傻到四處宣揚,所以外人隻道李家獨子是個毫無天賦的廢柴。
“唉,天道作孽,讓你我母子沒有活路!”欣悅歎息。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李白一下子難以接受,頭發披散開來,放聲大吼。
白露白霜兩女看得公子,連忙上前勸慰,欣悅卻是擺了擺手。輕聲道:“讓他發泄發泄吧,一個男人總歸是要直麵命運不公的,我相信我的阿太能夠挺過來。”欣悅柔和的雙目之中卻又充滿了堅定,任由李白向門外跑去。
李白跑到了一個綠林之中,抱了一顆大樹,嚎啕大哭。十幾年來,別人刻薄尖酸的話語一句一句的湧上心頭。陸人甲,陸人乙,洛修,李凝兒……種種件件,一股腦的宣泄出來。李白雙手不斷地捶擊大樹,拳頭上的血肉已經磨破,露出了蒼白的骨節,但他依然沒有停下。
“桀桀,小子!人生得意逍遙,恰逢青春年少,何不享受大好光陰,何必在這裏自我作踐呢?”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李白耳畔響徹,李白一個愣神,繼續捶擊那顆大樹。
“嗬嗬,溫玲齋盜你天賦,這是世道待你不公,李無涯坐視你嫡母嫡姐欺辱你們母子,是家庭待你不公,而你卻在此捶擊大樹,你待它可算公平?”
李白一聽竟被人說中心事,登時大駭,猛然回頭,卻沒能找到聲音的源頭。
李白道:“你是誰?鬼鬼祟祟的,怎麼不以真麵目示人?”
“哈哈,小家夥,你可不懂得尊老哦?”李白四處搜尋,沒能找到究竟是誰再說話,但是那聲音卻是不斷地與自己交流。
“你這副模樣可是沒有資格見我哦,趕緊把你那臉上的鼻涕眼淚擦去。”那蒼老聲音之中帶了一絲嫌惡。
李白尋了一處小湖,胡亂洗淨臉上的鼻涕眼淚,語氣略微恭敬了一些:“還請前輩現身。”
一團霧氣從李白的體內脫離開來,李白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的看著。
隻見那團霧氣漸漸化作一個白須白眉的老者,再加上白衣白袍,倒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兒。
那老者捋了捋看似實質化卻是根本不存在的五綹白須,衝著李白一臉怪笑。
“小子,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開心不開心。”
李白捏了臉龐,吃痛,方覺非夢。
“鬼啊~”李白一呼,拔腿就跑。
“咦,老夫就那麼像鬼麼,好像也算是吧,哈哈。”白霧人影自語道。
李白跑出幾裏,兩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一抬頭,卻是差點撞在了那霧影的臉上。李白連忙起身,又向遠處奔去。
“哎,小家夥,鬼就一定害人麼,老夫可是一位有鬼格的好鬼哦。”霧影嬉笑道。
這霧影不是別人,正是接引李白靈魂渡往虛無世界的杜康。
莫執事盜走了李白的伴生酒旗,是極為罕見的七彩之旗,這種天賦是要淩駕赤旗之上的。在整座大陸也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當時杜康目睹了這一切,隻是當時虛弱至極,他沒有阻止那個貪心的女人。
不過也恰好她盜走了李白的伴生酒旗,才讓杜康靈魂得以棲身李白體內,而不影響李白自身靈魂的成長。杜康一直在李白體內溫養,三年前方才醒來,隻是時常陷入靈魂昏迷的狀態,況且九歲的孩子已有秉性,杜康也在暗中查探。現在李白正處於無比彷徨的時刻,極為需要一個引路人,再加上也到了酒氣啟靈的時刻,杜康這才適時的現身了。
一時的驚嚇令李白暫時忘記了煩憂,轉念一想這鬼魂兒曉得自己心事,甩又甩不脫,不如鎮靜下來,和他談一談。
李白壯了壯膽氣,問道:“鬼前輩,你找上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歡伯化作的霧影上下飛竄,從李白的身側繞過,一下子又飛起幾丈高。
“呃?”聽得李白發問,歡伯卻是一滯,擺渡李白之魂不僅毀了自身肉體,元神力量也在時空亂流之中耗損頗多,導致他自身記憶也變得殘缺不全。
“嘿嘿,高人做事哪有讓你這小兒知會的道理,總之老夫是你的貴人就是了。”歡伯怪笑一聲,神秘莫測的說道。
“酒啟天地,少康為先,醇滿乾坤,劉伶作引……”
李白心道,這老鬼頭莫不是要為我啟靈?就在他思索間,一股磅礴的酒氣席卷了他的意識。
一個縹緲的人影,在一口大鍋前站立著。
如果是由啟靈師為李白啟靈,那麼他一定會告訴李白這人影乃是酒祖少康。少康開辟了虛無世界,創造了酒氣修煉之途。可以說少康在酒旗世界的地位相當於地球上的盤古。當然少康釀酒的畫麵並不會出現在每一個孩子啟靈時候,唯有那些天賦卓絕的孩子在啟靈儀式的時候才有可能看到這種畫麵。
隻見那一座人影身形迅速長大,那口巨大天鍋變成了上下兩層,下麵的鍋裏裝酒母,上麵的鍋裏裝冷水,渾樸厚重的基座上熊熊烈焰燃燒著,這是在蒸煮酒母,含有酒精的氣體被上麵的陰寒之水冷卻,凝成液體,從一個湛金色的管道中流出。無盡的香醇在李白的識海飄蕩。李白漸漸閉上了眼睛,眉毛時而皺,時而舒緩,又不時的咧咧嘴。
李白隻覺得在自己的丹田之處,被開辟出了一方小天地,這方小天地卻擁有著不俗的力量。
李白睜開雙目,拳頭上的皮肉傷竟然已經痊愈,李白一臉興奮。
“嘿嘿,小家夥,再去打它一拳。”歡伯一指那顆被李白打的禿了一塊皮的大樹。
李白腹誹,方才還說我待它不公現在卻要我再去揍它。不過他還是行動了起來,運足氣力一拳轟在了大樹之上。
啪~隻見那棵樹竟然應聲而折,李白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拳頭。
“嘿嘿,小子,體會到什麼叫做酒元境了吧?不過你還差的遠呢。”
“酒元境?我現在已經突破酒元境了?”李白大呼。
他早聽人說自己恐怕永遠也無法凝出酒元,沒想到這老鬼頭一下子就讓自己晉升到酒元境。李白再看向那團霧影般的老者時,心中帶了一絲的崇敬與感激。
“呀,這就心滿意足啦,修煉一途有多遙遠你可知道?”歡伯沒想到李白居然那麼興奮,故作正經的教訓到。
“雖然小子天賦不佳,但是修煉等階這可是常識。”李白撇撇嘴,繼續道,“凝酒元,煉三玄。天玄圓滿方修道,修道之盡為修真,築基金丹當世雄,元嬰一出天下敵。”
這一個順口溜基本道出了薩蒙帝國的修煉等階:酒元境,人玄地玄天玄合稱為三玄之境。李無涯正是處於三玄之中的天玄境界,三玄之上便是道修境,過了道修才踏入了修真的門檻,接著便是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當然還有李白所未知的許多境界。
歡伯聽得這順口溜,捋了捋胡須。正要點頭,突然李白沒了下文了。
“就這些?”歡伯問道。
“嗯,難道還有比元嬰期更厲害的修煉者嗎?”李白一臉疑惑。
歡伯是真想說一句井底之蛙呀,不過轉念一想這窮鄉僻壤的自然會限製他的見聞,也就沒在多說,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匿在了李白左肩之上。
那鬼影消失後,李白這才想起了母親的傷勢,連忙跑到那所藥店。卻被郎中告知,母親已經被父親接走,李白猶豫幾分又奔回了風月雅舍。來到母親門前,剛欲推門進去,卻聽見父親那威嚴而又極力表現溫和的聲線:“悅兒,你說阿太會不會記恨我這個父親。”
欣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甜糯溫柔:“夫君,我想不會的,隻是凝兒……”欣悅說到一半,欲言又止的望著李無涯。
李無涯冷哼一聲:“哼,那丫頭是被她寵得無法無天,我已經罰她半年禁閉,並且明天要她來向你當麵謝罪!”
欣悅失笑:“凝兒少年心性,卻也良心未泯,若不然,那傷口也不會隻是半寸之深了。”
“悅兒,你真好!”李無涯摟著床上的欣悅。
欣悅俏臉一紅,忙的把他推開,看著李無涯已顯斑白的雙鬢,關切道:“無涯,我知道你這些年頗為不易,隻是阿太恐怕不會輕易放下和姐姐還有凝兒之間的隔閡了。”
李無涯悻悻地坐在床頭,懊喪道:“都怪我這個做父親的,苦了我可憐的孩兒了。”
李白窗外聽著,不覺間眼角已經溫潤。
“悅兒,後天我會遠赴公孫家召開的‘百家宴’,公孫家乃是薩蒙帝國西域霸主,我李家能夠納入其中算是三生有幸,隻是日後怕要矮那洛家一頭,因為他們早就加入公孫家的聯盟。”李無涯說著,臉上表情由興奮又轉為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