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帶了一臉的淤青,徑直走開了。夢蝶卻是羞紅了臉,兩隻小手在腹前擺弄著,猛地一抬頭發現李白卻已經走遠。
“哎,小白哥哥,你等我會我啊!”
李白已無心打野,找了一株靈草嚼碎了敷在臉上,又尋了一顆大樹。不消一刻,大樹旁就傳來了一陣鼾聲。夢蝶就在那樹旁,兩隻蝴蝶般的眸子盯著李白,手裏拿了幾節幹草,嘴角甜甜的,似是在編織最美好的幻夢。
樹蔭下,黃昏漸至,柔和的日輝打在了李白的臉上。他敷的靈草有化瘀之效,臉上淤青已經好了大半。
李白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似有一塊軟玉在懷,定睛一看,竟是夢蝶那小丫頭。李白失笑,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倒是會覓枕頭。
李白看著那白皙的小臉蛋,心有了一絲異樣。夢蝶年齡稍小李白三月餘,同是那莫執事接生,隻是夢蝶的出世可為莫執事大為長臉,也算是平息了一些她對李家的怒火,不過李無涯可是從沒有把這段恩怨放下,隻是礙於溫玲齋的實力,暫時忍氣吞聲。
夢李兩家向來交好,李無涯與夢蝶之父更是八拜之交。可惜夢蝶的父親英年早逝,夢母亦因此而瘋癲,夢家為了給小蝶兒一個輕鬆愉快的童年,再加上欣悅才女之名頗盛,所以就將她寄養在了風月雅舍。
夢蝶的雙眸微動,李白即刻將目光收回,幹咳了一陣。
“呃,蝶兒,我們回去吧,不然娘親又該著急了。”
李白說著,手卻摸向了腰間的酒葫蘆。誰知夢蝶居然跳了起來,一把握住了李白停在腰間的手。滿臉羞紅的拿出了一枚草戒指,隻手捧在李白眼前,一字一頓的說道:“小白哥哥,你將來娶我可好!”說罷,小腦袋埋在了胸口,羞答答的不敢抬頭。
李白這下子可就懵逼了,就在他不知所措間,身後傳來了陣陣嗤笑聲。
李白回頭一看,兩個二八芳華的娉婷少女正向自己走來,嘴裏不住地說道:“哈哈,不知羞,不知羞,小小年紀就學人家私定終身。”
兩女其中一個留了長發,瀑布一般的散在兩肩,她的名字喚作白露;另一個頭上紮了兩個小髻,名叫白霜,開口的便是紮了雙髻是白霜。
而長發白露卻是一臉的潮紅,四顧一番慶幸沒人注意自己的異樣。
“什麼叫私定終身啊,白霜姐姐?”夢蝶一臉好奇的看著白霜,不禁問道。
“就是那個,呃啊……我也不明白,你去問白露啊,她應該懂得的。”
白露聽到白霜叫自己名字,一下子驚醒了。臉卻是更紅了,幾乎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好了,冰冰姐,別鬧了。該是娘親派你們前來尋我和蝶兒的吧!”李白恰好找了一個逃脫的機會,連忙撇開話題。提前走開了,兩女也都跟在了李白身後,獨留下夢蝶一人怔怔的立在原地。
麵對夢蝶的表白,李白心裏是很矛盾的。雖然夢李兩家交好,而且自己和蝶兒也算是青梅竹馬,可是誰又願意將自家小公主嫁與一個毫無天賦的廢物小子呢?一念至此李白自嘲的笑了笑,一抹苦澀在心頭醞釀。
“對了少爺,老爺還有大夫人來咱們風月雅舍了!”白露夢囈驚醒般的說道。
“哼,這下子那個老女人又要找茬了,還有那個傲嬌小姐,想起來就惹人心煩。”白霜小名叫做冰冰,一張櫻桃小口卻是比那冰刀子還要厲害三分。
李白心裏煩躁,這些話他都沒有聽在心裏,要不然也會象征性的數落他那冰冰姐姐兩句。
風月雅舍
“娘,我回來了。”
“阿太,你爹還有母親在正廳,呆會過去的時候可要好好表現。“欣悅擔心李白會出什麼亂子,悉心叮囑道。
”咦,你的臉怎麼回事?“欣悅這才發現李白臉上的淤青,無不關切的問道。
“不礙事的,打獵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李白任憑娘親撫摸那淤青的地方,為了不讓娘親擔心他還微微笑著。
“你呀,總是不讓為娘省心,等會切記不要叫我娘親,隻能稱呼姨娘。”按照規矩,庶子隻可稱呼生母姨娘,而母親是嫡母的專屬稱謂。不過,李白卻不願如此,一來嫡母著實惹人厭惡,二來豈有不認生母之理?
李白走進正廳,上前行禮過後。李無涯放下手中的茶杯,上前拍了拍李白的肩膀笑道;“哈哈,又結實了嘛,不愧是我的兒子。”
“尿布永遠是尿布,結實有什麼用!”
開口的是一個身著綠裙的女孩,看起來約莫十三四的樣子,兩手掐在了盈盈一握間。隻見她一臉不屑,的看著李白。這是李白的小姐姐,叫做李凝兒,曾經在錫蘭學院學藝一年。青色酒旗伴生的天賦,已經達到了人玄境,素來輕視李白。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少女聲調卻有著足夠的穿透力,李白的耳膜已被她生生刺痛。他隻是嘴角噙著冷笑,卻沒有發作。
李無涯皺皺眉毛:“凝兒,不要胡說,罰你抄寫三遍《酒譜》!”
“哼~”李凝兒小嘴一撅,伸手扯了扯身邊婦人的華麗衣袍。那婦人自然領會,笑道;“無涯啊,凝兒年幼無禮,再說欣悅和李白也不會介意的,你又何必懲罰咱們那寶貝女兒呢。”說著狠狠地瞪了欣悅一眼。
那婦人的神情李白盡皆看在眼裏,暗暗攥緊了拳頭。
“凝兒,你也該尊重一下弟弟,外人也就罷了,怎麼自家人也來羞辱自家人!”欣悅脾氣是偏柔,但是她也絕不準許別人侮辱自己的兒子。
李凝兒也沒想到,這個平素軟弱可欺的庶母居然有膽量教訓自己,登時火氣上湧:“哼!自家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也敢舔著臉說是我們李家人?也就你這樣的女人才能生出那種廢物兒子!賤女人!”李凝兒肆無忌憚的了起來。
李白心想這些話應該是嫡母常說的,不然李凝兒也不會憑空捏造出來。
“啪”一聲清脆響徹整間屋子,頓時氣氛安靜下來。李凝兒捂著臉上鮮紅的掌印,眼睛睜得渾圓,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對自己下手的男孩。
頓時羞怒爬滿了臉龐,淚珠兒一滴接一滴的落下。嫡母哪裏肯看著自己女兒挨打,趕忙一巴掌拍了回去,李白雖然是男孩,但是年小體弱,直接被那婦人拍倒在地。
嫡母不光動手,嘴裏還罵道:“賤小子,居然敢打我女兒!李無涯,這就是你管教的好兒子!”
李白嘴角滲血,眼睛冰冷的盯著自己的“母親”和姐姐。
李無涯愣神間,沒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就這樣大打出手了,一邊是妻子和女兒一邊是自己的兒子。兩邊都挨了打,一下子他陷入了舉足無措的境地。
欣悅連忙坐在地上,憐惜的抱著李白的頭,失聲哭訴:“孩兒,是娘親無用讓你在這裏受氣忍辱!”
擦掉李白嘴角的血跡,欣悅心痛難當啜泣哽咽道:“孩兒,你要明白,這李家哪有我們說話的份兒啊,你怎麼還敢動手呢?我們多麼卑賤嗬,可憐我的孩兒啊……”
欣悅的話一句一句刀子般的刺在了李無涯的心裏,看向李白母子是眼神中帶了些愧意。
“哼,真是什麼樣的娘教出什麼樣的兒子,當娘的離間我們家庭,小野種就敢動手打我的女兒,以後是不是連我也要打了?”嫡母尖厲的聲音在房間內咆哮著。
“夠了!”李無涯氣的渾身哆嗦,猛地一拍案子,砰的山響。
嫡母一個錯愕,緩過神來咆哮道:“行啊你李無涯,為了這個賤女人和她的小野種你竟然敢吼我,你忘了我爹當初為了救你連命都搭了進去,今天你居然敢罵我!”嫡母嘴上叫罵,手指頭幾乎要指到了李無涯的鼻尖上麵。
“範華珍!阿太是我的兒子,你一口一個野種,是要置我於何地?”
“好啊你,李無涯!就你要麵子不是,我女兒被那小野種打的時候哪裏去了,就知道給那狐狸精出頭,欺辱我們娘倆兒,嗚嗚~”說著那婦人居然嗚咽起來,好似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哈哈,哈哈。”李白起身,放肆的大笑起來。
心念一動,酒葫蘆憑空出現,向嘴裏胡亂灌了幾口。端的一口濁氣呼出,踉蹌的走了兩步。
欣悅憂心忡忡暗道:糟了,阿太的癲病又要犯了。
嫡母也停止了喧鬧,準備好了看李白母子的笑話。
隻見李白嘴角噙笑,一聲清嘯後,豪氣天縱道:“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這是李白前世所作,情緒牽引下,竟然不自禁的吐露出來。
欣悅見慣了李白這般,自九歲起他就似乎染上了一種癲病,情緒過於波動時手裏就會出現一隻酒葫蘆,念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卻又精妙異常的詩句來,欣悅素有才女之名,自然為兒子大才所喜,亦是擔憂他那癲病,時時好言勸說,溫情以待,一年來李白也從未出現那種癲狂狀態了。
“愚婦!李無涯,你可聽好了,你這野種兒子怎麼羞辱我的!”嫡母依然無理取鬧的咆哮。
“阿太,好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欣悅抱住李白,任憑淚珠兒在臉頰滑落,聲音卻是異常的洪亮。
李無涯怔在原地,口中呢喃:“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就在他失神間,母子二人走出了大廳。
“混蛋!”李凝兒嬌喝一聲,拔出手中的長劍猛然刺去,繞是李無涯天玄修為,倉促間亦是反應不及。感受到身後惡風,李白倉促回首。噗~隻聽見一陣利刃入肉的聲音。
李凝兒錯愕的鬆開手,嗆郎一聲,長劍落在了地上,劍刃處沾了寸許血跡。
劍,刺在了欣悅的左肩,血水如柱。
“娘親~”李白一聲痛呼,拚命地用手去堵欣悅的傷口。一雙澄明的眸子變得猩紅,凶戾的盯著李凝兒,眼中怒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孽障!”李無涯登時大怒,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以往乖巧的女兒會變得如此暴戾,毫不留情的將之一把推開。隻聽見那凝兒哎呦一聲,李無涯也不顧去管,連忙要去抱起李白懷中的欣悅。
李白猩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李無涯,在前者看來,父親和自己相處一共不到五次,每次也不過匆匆幾日,其中親情遠不如對母親那般熾烈。
李無涯知道,兒子對自己已經產生了恨意,但是此刻他來不及解釋,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昏死。他拍了拍李白的肩膀,將酒氣輸送到欣悅體內,片刻功夫欣悅的傷口已經不在湧血。
李無涯長籲一口氣,好在傷口不深。
看著臉上重現血色的母親,李白也稍稍安心了一些,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抱起臉色蒼白的母親。
少年消瘦的背影映在眾人眼中,他沒有回頭隻是冰冷的說道:“今日辱身傷母之恨,他日不報,誓不為人!”
李無涯剛欲開口,卻聽見妻子的驚呼:“無涯,快來看看女兒~”
李無涯剛才那一推,竟把李凝兒推到了庭柱之上,額角滲血沾滿的全臉,甚為可怖,畢竟那是生女,李無涯趕忙去救治,任憑李白抱著欣悅離開。隻好口中囑咐道:“阿太,為父對你母子不起,速速帶你母親去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