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藏書閣裏。

沈淮序在書架上挑挑揀揀，也沒找到一本合眼的書。

他斜斜地倚靠在睡榻上，撈起書案堆落的幾本古籍翻了翻，一張小抄從書縫裏掉出來，飄然地落在了地上。

沈淮序撿起那張小抄看了一眼，見粗紙上用鬥大的小楷寫著“秘籍”兩個字，一一抄錄著：

“土窖催花術：不時之花皆藏於窖中，四周以火逼之，故隆冬時亦有牡丹花。”

“瘴川花，色中第一，其美為花中之冠，西蜀之花不能與之比也。”

紙上的字跡密密麻麻，看得出這人為了辦成這次的賞花宴，著實下了一番苦功夫。

周大娘子進到藏書閣，福身見禮道：“老奴見過四少爺。”

沈淮序翻動著手裏的古籍，在書頁裏又找到了第二張小抄，草草地看了兩眼，他寡淡地問起：

“你來府上多久了？”

“老奴是家生子，打從出生起就在府上伺候主子，一呆就是四十餘年。”

“那株瘴川是你伺弄的？”

“老奴施了肥水，這才催出了瘴川花。”

沈淮序翻遍了古籍，也就隻找到那兩張小抄，他將書扔回到書案上，坐起身子，刻薄地道：

“之前那幾年你幹什麼去了，怎麼沒見你催出花來？”

周大娘子被這突然的發難嚇得雙膝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囁嚅地不知該如何辯解。

“你這催花的手藝如此了得，可不能輕易失傳。”

顏珩好心地替她解了圍，“不巧我正在撰寫一本雜談筆記，你將催花的心得寫一寫，回頭我收錄進書裏，也好讓你在青史上留名。”

周大娘子斷不敢有這樣的奢望，“公子莫要笑話老奴了，老奴大字不識一個，哪會寫什麼心得。”

沈淮序驚抬一眼地看了過去。

許是那眼神太過於攝人，周大娘子嚇得渾身哆嗦，老臉霎時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沈淮序碾著那兩張小抄，輕慢地摩挲了起來：

“花房裏除了你，還有誰在那裏當差？”

“一個喚作流螢的丫鬟。”

沈淮序覺得這名字好生耳熟，細細琢磨之下，想起了那個媚態風流而不自知的粗使丫鬟。

如此看來，這株瘴川不是這個老虔婆伺弄的。

“顏珩，上次你從我手裏順走的三色石楠花，你放哪去了？”

“什麼三色石楠花？哪裏來的三色石楠花？”

顏珩打死不認道，“你別什麼東西不見了，就全賴在我身上。”

“年前在地下賭坊，從胡人手裏贏回來的三色石楠花。”

沈淮序見他記性差，幫著他回憶道：“拿一株過來，交給周大娘子伺弄，我倒要看看這花是不是如傳說中所言，可以開出白碧紫的三重色。”

顏珩搶到手的東西，絕不肯輕易地還回去。

“這要是催不出花，還折了一株石楠怎麼辦？”

沈淮序一派親和地說，“壞在誰手裏，誰就賠你十兩金。”

顏珩當即樂意道：“還還還，回去我就將那株石楠送到大娘子手上。”

周大娘子哆嗦得不能自已，駭得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