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吹在我身上的風小了些,睜開眼,一雙名貴的靴子映入眼簾。
視線上移,待看清身前是誰後我艱難爬起,轉身手卻被他拉住。
“還想換個地方等死?”
江溯高高在上的語氣聽得我心中不爽。
我挺了挺背脊:“江丞相如今還管人生死之事?”
江溯臉黑了一度:“你死在都城的大街上,我自然要管。”
“那就請江丞相看在往日情分上放我出城,死在城外也不需要丞相費心了。”
“我們還有情分嗎?”
我被問的語盡,對啊,那點情份早在皇城被破那日耗盡了。
今上勢如破竹,我那先夫敗局已定,兵馬攻破中都城門時他將所有的後妃召到太極殿,預備讓所有人給他陪葬。
我不願給他陪葬,也不願意死,生平第一次違抗聖旨。
按照計劃,我應該打扮地好看些,在寢閣等著以江溯為首的叛軍找到我,懇求他看在舊情的份上饒我一命。
但先帝猜到我的打算,盛怒之下連皇宮都不守了,將所有侍衛調到惜花閣取我項上人頭。
他的女人絕對不能被敵人染指!
故而我與江溯重逢的場景是我血衣散發與侍衛纏鬥。
落入下風之際,他揮手讓人擒住所剩無幾的侍衛,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麵前。
四目相對,那是我初次見到他惱怒的模樣。
“上官漓,好久不見。”
江溯眸中的厭惡如彎刀般剜著我的心肺。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長劍上,已經預料到下場,認命般揚起嘴角:“好久不見,阿溯。”
下一秒,脖頸處傳來刺骨涼意,我的目光落在拿著劍柄的手上。
“阿溯,你終於學會舞劍了,恭喜。”
“你不配這麼稱呼我!”
他的手青筋凸起,恨我至極。
“還記得你當初的話嗎?”
我片刻恍惚,想起四年前的最後一麵,江溯欲帶我私奔,卻被我揭發給父親,無權無勢的江溯被打得奄奄一息丟出城外。
我一路跟隨,看著他的狼狽樣子道:“我如今乃太傅千金,日後的五皇子側妃,你一介書生,若再敢自不量力上門騷擾,我定派人打死你!”
久遠的記憶被喚起,我莫名笑出聲:“成王敗寇,你終於可以報當日之仇了。”
“上官漓!你真該死!”
江溯放著狠話,手中的劍卻不敢再往前一下。
北風漸起,長劍隨風落地,江溯背過身去:“念在你資助我讀書的恩情上,我放你出宮,從此不複相見。”
真是決絕又傷人。
“我忘記了,江丞相誓要與我此生不再相見的。”
我甩開他的手,扶著凍僵的腿準備繞過他到別處等死。
剛踏出半步,我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回神自己已經被江溯攔腰抱起。
我剛想質問,嘴裏突然被塞進一大團帕子,被江溯強硬帶上馬車後,他更是把我的手腳綁住,不許我做任何掙紮。
我這麼與他大眼瞪小眼地被運到江府。
“江溯,你瘋了不成!”
口中錦帕被拿下的一刻,我心中的憤怒化作怒罵。
麵對我的怒視,江溯愣住,旋即起身平靜俯視我。
“劉稷頭七未過,你現在死是在給他陪葬,我不同意。”
“呸!得了癔症就去治!老娘死不死跟你沒關係,跟那廝更沒關係!”
麵對江溯的歪理,我顧不上學了四年的閨閣禮儀,狠狠啐了他一口。
換來江溯淡漠離去的背影。
我看看周圍,又看看手腳上的束縛,無力倒在床上。
原指著出城回少時那間草屋安身,現下倒好,生死大權又到了旁人手中。
物是人非,唯我無依無靠的處境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