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很滿意,在退下之前說寧王晚膳前後回來。
屏退眾人後,屋內隻剩下了幾個為我梳妝打扮的心腹。
月兒為我精心梳著頭,語氣中頗有幾分期待:“先前王姬落選,奴婢還為您不值,深怕負了母國期望,現在看來倒是件好事……”
她說到這裏就打住了,但我也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沒名沒分的王爺侍妾總歸還是好過剛入宮就成為給先帝陪葬的朝天女。
隻要人活著,就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盼頭。
我輕輕撫摸著發間簪花,看著銅鏡裏同樣年輕嬌美的自己,有些迷茫道:“也不知寧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奴婢聽說寧王是個青年才俊,前程可待,即便未能登上大寶也有親王之尊,多少能照拂到南安,王姬可不能再失去這最後的機會了!
可直到天黑了楚鬆遠都未回府,我食不下咽地獨自享用了王府精致豐盛的晚膳,又等了不知多久才聽到有人來稟:“殿下回來了,傳王姬過去一敘。”
我慌忙對鏡自照,幸好服飾還算妥帖,一路提心吊膽,怕他沒有上進心,將來不肯為南安出頭,又怕他所謀甚遠,看不上區區南安。
但真見到他了,方知我想的都不是,他身上穿著還沒換下來的白色喪服,月光照耀之下,端是“公子世無雙”。
楚鬆遠朝我溫和一笑,聲音也是那麼的清潤:“這些天讓王姬受苦了,在京中可還習慣?”
我按照大盛的規矩福身行屈膝禮,垂眸道:“謝殿下關懷,一切皆好。”
他輕輕扶我起身,麵上笑意不減半分:“王姬不必見外,隻是國喪期間萬事繁雜,隻怕還要讓王姬委屈一段時日了。”
“能得殿下庇佑已是萬幸,既入了王府又何談委屈。”
我見楚鬆遠笑意未達眼底,索性摒棄閨閣女子的嬌羞與矜持,突然靠近他,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隻是,殿下您當真不想爭坐那萬人之上的龍椅嗎?”
話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還是自己太著急,自亂分寸,衝動了。
楚鬆遠臉上表情立收,細細打量著我,又笑道:“王姬可知小王今日為何回來的這麼晚?”
我搖搖頭,不解地望向他。
“今日是父皇的頭七,除了要在靈前盡孝,還去送了朝天女上路。”
我的臉瞬間就白了,說不出是慶幸還是恐懼。
大盛皇宮的規矩,皇帝駕崩後沒有生育的嬪妃都要活殉,這類女子大都選擇上吊自盡,故被稱為朝天女,在其死後,其母族會得到補償封賞。
我想到了那批同我一樣被屬國送來的貴女,她們的身上也都肩負著母國的使命,可不過初次侍寢,有的甚至在參選後還沒見過皇帝,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孩們就不得不殉葬了。
“即便如此,”楚鬆遠看著我,語調還是那樣溫和,唯有一雙黑白分明的長眸似能看穿我的內心所想,“王姬也想讓小王去爭那頂白帽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