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九日，作為南陽市舊時代象征之一的鋼鐵二廠，突然宣布破產，所有人員發放遣散費回家。

除了幾個廠長，副廠長外，其他職工都鬧了很長時間，靜坐，示威，還因此逮了不少人。

直到幾年後，風波才逐漸停息。

宋成輝拯救不了鋼廠，也拯救不了那些沒了工作的職工。

但他可以借這件事，給自己賺到一大筆錢！

鋼廠破產時，那些亂七八糟的設備，包括原材料，都是當垃圾一樣處理掉的，價格低到令人發指。

雖說後來被人告了上去，說侵吞國有資產，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也不太怕出什麼幺蛾子，唯一的問題是，手裏沒錢。

宋成輝轉頭看向明文君，這一年的明氏集團還沒有擴張的那麼厲害，但也算很大的公司了。

隻不過明文君是從外地轉校來的，明家又比較低調，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家庭背景。

如果找明文君借的話，別說十萬八萬，就算一百萬也不是沒機會。

但思索過後，宋成輝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因為想借錢，就必須和明文君的父母打交道，宋成輝不想剛開始就給兩位長輩留下貪圖錢財的印象。

把明文君送回家後，宋成輝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個破舊的出租屋。

準確的說，隻有一間房，擺了兩張床，除了一個簡易衣櫃外，就屬他的書桌占據最多的地方。

連做飯的灶台，都放在了外麵。

看著坐在台階上扇扇子的父母，宋成輝站住了。

三十多度的天，兩人卻不舍得開風扇，想把電省給兒子用。

宋成輝心裏很清楚，父母一直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希望能真正走出農村，成為一個城裏人。

可自己卻因為美色的誘惑，讓他們失望了，甚至一輩子讓人嘲笑看不起。

望著常年在工地幹活，渾身被曬到黑黝黝的父母，宋成輝鼻頭有些發酸。

他走過去，張開嘴，想喊一聲爸媽，可喉嚨卻好似被黏住了一樣，隻有眼淚不由自主的掉落下來。

“小輝回來了！哎，咋哭了？出啥事了？”老媽秦慧玲連忙起身過來問道。

宋建國跟著問道：“兒子，咋的了這是？跟人打架了？”

“沒有。”宋成輝抹去臉上的淚水，衝二老笑了笑，道：“就是看到你們還這麼年輕，太開心了。”

“你這孩子，可差點沒把我嚇死。”秦慧玲埋怨道。

當初宋成輝被學校開除學籍，父母雖然失望至極，卻始終未曾怪過他半個字。

他們隻覺得，兒子太老實，被人利用了。

說溺愛也好，別的也罷，在宋成輝眼裏，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心裏的想法更加堅定，秦慧玲拉著要進屋：“走，上屋裏給你開風扇，外麵熱的很。”

“媽，家裏還有多少錢？”宋成輝問道。

“還有個幾千塊錢吧，你要買啥嗎？”秦慧玲問道。

“嗯，學校要組織一個高考突擊班，報名費挺貴的......”宋成輝還是選擇了撒謊，畢竟鋼廠的事情現在還處於高度保密中，連內部職工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算說出來，父母也未必會信。

可要說到學習上的事情，兩口子卻是一點也不會懷疑。

宋建國走過來道：“明天就讓你媽去取錢，貴也得報，高考多重要啊！考個好大學，咱們祖墳都得冒青煙！”

“是這個理，兒子，你可得好好上學。錢的事不用操心，我們給你掙！”秦慧玲跟著道。

宋成輝用力點頭，本來他對高考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現在卻改變了主意。

沒能參加那一屆高考，是他的遺憾，更是父母的遺憾。

這一世除了賺很多錢彌補對父母的虧欠外，也要把這個遺憾給補上！

至於成績，宋成輝壓根不擔心。

這一年的高考試卷，他曾經做過很多遍。

全國狀元未必能拿到，可省前幾名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從銀行拿了家裏所有存款，總計四千八百七十塊錢。

並不多，卻是這個家庭的一切。

對父母說去學校繳費，實際上轉了個彎便坐另一趟公交車直奔鋼鐵二廠。

好巧不巧的是，宋美瑤也在車上。

看到宋成輝上了車，她頓時撇撇嘴，心想這家夥肯定是一路跟著自己，想裝偶遇是吧。

真幼稚！

哼，就算他說再多好話，今天也絕對不理他！

然而，宋成輝一直在心裏盤算著怎麼用這四千八百七十塊錢，把利益最大化，哪有時間去和宋美瑤說話。

就算有，他也懶得說。

就這樣坐了三站路，宋美瑤一直沒等到預想中的場麵，忍不住朝宋成輝看去。

“這家夥怎麼還不來找我？難道是不好意思？”

結果一抬頭，卻見宋成輝下車了。

看著他快步跑開，宋美瑤在車上愣住。

這就走了？

為什麼啊？

眼睜睜看著宋成輝跑沒了影，宋美瑤頓時一陣惱怒。

“真是腦子有病，裝偶遇又不說話，神經！”她氣惱的拍了下腿上的皮包。

十分鐘後，宋成輝來到了鋼鐵二廠門口。

現在是九點鐘，廠裏卻是一片安靜。

不僅僅因為周末，還因為近幾年訂單量太少，經常停工。

門衛室裏，一個老大爺靠在躺椅上看報紙。

宋成輝敲了敲窗戶，老大爺抬頭看了眼，問道：“幹嘛的？”

“大爺你好，陳廠長喊我過來的。”宋成輝說著，從窗口遞了包二十來塊的香煙。

在九八年，人均不足一千工資的時代，這麼貴的煙很少有人抽。

老大爺的態度頓時好了許多，把香煙拿過來看了看，然後問道：“陳廠長喊你來的？來幹嘛？”

“聽說廠裏有些廢鐵需要收走，過來談談價。”宋成輝道。

“哦，那你進去吧，知道怎麼走不？”老大爺問。

宋成輝又適時的遞過去一根，拿出火機幫忙點燃，老大爺抽了一口，嗬嗬笑著道：“小子挺有眼力勁，不錯。進去後一直往裏走，到前麵那棵大槐樹往右拐，就是廠長辦公室了。”

“謝謝大爺，回頭談成了，再給您買兩包。”宋成輝笑著道。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回頭來拉東西難免要和門衛打交道。

處好關係，省的再生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