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薇回了家。
盡管臉上血流如注,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回到了生活十年的家。
剛剛回來,就瞧見小叔子柳長風在屋子裏翻找存折。
瞧見近乎毀容的宋采薇,拿著存折的柳長風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滿是厭惡地盯著她。
“你搞什麼啊?好惡心啊!”
“都一把年紀了,還搞這種苦肉計?”
“你覺得就憑這個,能夠挽回我大哥?放屁,你在我大哥的眼裏,就是一條哈巴狗!”
“一條踢了幾腳,都隻知道搖尾乞憐的野狗!”
“......”
宋采薇完全沒有理會聒噪得如同麻雀一樣的小叔子,自顧自地拽出床下的行李,提在手中。
她一路走到了門口,方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問你一個問題。”
“幹嘛?”
大概是被宋采薇流血的臉給嚇到了,柳長風突然有些慌張。
宋采薇沒有任何憤怒與情緒,隻是疑惑。
“我跟你大哥結婚的時候,你才八歲,我包攬了你包括衣食住行在內的一切開銷。“
“都說長嫂如母,但現在的你,為什麼會這麼恨我?”
柳長風被宋采薇的問話給問住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大概是氣憤被宋采薇的氣勢給嚇住,他的語速突然變得很快。
“你知道什麼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
“我大哥娶了你,簡直就是白瞎了。他值得擁有自己的愛情。”
“你知道什麼是詩歌嗎?”
“你寫得出‘世間安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樣絕美的詩嗎?”
“還有‘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這樣的詞嗎?”
“比起明月姐,你除了廉價粗俗的柴米油鹽,還有啥?”
聽完柳長風連珠炮一樣的話語,宋采薇居然笑了。
鮮血淋漓的臉上,卻是溫和平靜的笑容。
她從兜裏,拿出了另外一份離婚協議書,遞給了柳長風。
“我和你哥已經離婚了,以後也不會再耽誤他了。”
柳長風拿著那張離婚協議書,看著上麵的簽字,不知道為什麼,止不住一陣心慌。
曾今他覺得,大哥和明月姐那個,才叫做愛情。
才叫做絕配。
至於宋采薇,不過是兩人愛情之路上的絆腳石而已。
現如今,兩人離婚了!
明明是很盼望的事情,為什麼他會感覺這麼不安呢?
茫然的柳長風,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瞧見他提著箱子,一路走到了院門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過了頭來。
“最後給你一句忠告——多讀點書!”
本以為對方會哭著道歉,或者挽留,結果聽到這麼一句,氣得柳長風終於不再迷茫,而是直接回懟。
“神經病!”
顧雲深沒有聽到柳長風的罵聲。
就算聽到,她也不會在乎了。
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被不想幹的人幹擾情緒。
很快,她來到巷口,師兄黃景韜正發瘋一樣地開車過來,見到她,直接跳下來。
“我已經找來了最好的軍醫,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看著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哭得稀裏嘩啦的師兄,不知為何 ,宋采薇突然有些感動。
這個,就是被人愛的感覺嗎?
“不用去醫院,去機場。”
“好!”沒有任何質疑,師兄黃景韜接過行李,讓軍醫和宋采薇上車,然後朝著機場的方向開去。
汽車路過十字路口,正好碰到怒氣衝衝,帶著隊員準備回來抓人的柳長卿。
太過分了!這一次,我絕對饒不了他!
柳長卿心裏說著,卻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朝著擦肩而過的那輛軍用吉普車望去。
不知道為何。
在這一刻, 他似乎感覺自己的生命裏,失去了什麼。
吉普車很快轉彎,消失在了街角的路口。
柳長卿搖了搖頭,想笑——我到底在感傷什麼呢?
有病?
坐在車裏的宋采薇,剛剛被軍醫包紮過,然後斜依在了車窗上。
金色的夕陽,著落在了她那張昳麗憔悴的臉龐上。
宋采薇也在笑。
再見了,柳長卿!
再見了,秦城!
再見,那顆曾經熾熱絢爛,最終歸於沉寂的太陽。
哦,太陽就要落山了啊。
當然,它明天也還會照常升起!
那是的它,同樣會熾熱與溫暖!
但不會再照耀此刻此間。
那麼......
柳長卿啊,再也不見了!
我們的人生,永別吧。
揮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