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社有人鬧事,為了護住眾人我被連砍三刀,妻子卻撲向逃跑時擦傷腿的白月光。
她給白月光找最權威的醫生醫治,獨留我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
瀕死一回,我放下了執念,醒來後我答應了前段時間舅舅提出的保密創作邀請。
妻子並不在意我的轉變,她隻覺得我比以前聽話了,就連親手創辦的版麵被她拱手讓人時都可以一臉平靜。
於是她順勢提出讓我將獲得國家級比賽一等獎的新聞稿署名權也送給白月光。
我隻點了點頭,看向夾雜在一遝署名權轉讓文件裏的離婚協議。
妻子注意到了我的視線,語氣冰冷,“天陽是因為你的報道才受傷的,你要是還想耍脾氣,我就不跟你過了!”
“而且,要不是我們報社的名氣,你以為你真的能晉級嗎?”
我好心提醒,“在這次比賽中得獎的眾人需要一起合作創刊,喬天陽真的可以嗎?”
“不勞您費心,天陽可是留過洋的,隻會比你更專業。”
聽著她不屑的話語,我歎了口氣。
與舅舅約好的一月之期已到,往後我與他們,再無瓜葛。
1
扶著牆慢慢挪動著去打飯,身上的傷口因為我的動作而撕扯出痛感。
冷汗打濕了身後的衣衫,恍惚中,我看見不遠處的那兩道熟悉身影。
陳心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白月光喬天陽,神情是從未對我展露過的緊張與擔憂。
二人舉止親密,我聽見路過的小護士豔羨地打趣道,“夫妻感情真好呀。”
陳心月頓時羞紅了臉,下一秒卻對上了我的視線。
她的眼神驀地冷了下去,喬天陽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他沒有鬆開陳心月的手,反而又握著緊了緊。
喬天陽笑著與我打招呼,“佑同哥,好巧。”
他聲音爽朗,毫無半點心虛,仿佛牽著別人的妻子出現在醫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還沒等我開口,陳心月便沉聲道,“要不是你,天陽會受傷嗎?你出版前都不檢查有沒有不當言論嗎?”
“天陽一直將你當成哥哥,他出事了你卻一眼也不來看一下,你可真冷血。”
她的語氣滿是嫌惡,狠狠地砸在我身上。
我怔愣了一瞬,隻覺得話堵在喉頭。
怪我?那則引起群眾不滿的報道明明是喬天陽撰寫的,更是陳心月在沒有知會我的情況下親手塞進當日報刊的。
怎麼,現在臟水卻全潑我身上了呢?
而且我被砍了三刀,因為失血過多幾度瀕死,她現在卻在責怪我為什麼不去關心隻擦破了腿的喬天陽。
真是可笑啊。
我想開口反駁,腦子裏卻不自覺湧現出這些年的記憶。
我們之間的誤會,隻要牽扯到喬天陽,那便永遠是我的錯。
陳心月的心,是偏著長的。
我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哎呀,沒事,佑同哥是去吃飯嘛?心月做了很多,要不要一起呀~”喬天陽看著我,揚了揚手中的食盒。
食盒看起來沉甸甸的,是精心包裝過的模樣。
我想起陳心月與我結婚這三年,從未做過一次飯。
曾經有次,我高燒一整晚,早上渾身乏力,我說,我想喝碗甜湯,最簡單的那種就好。
陳心月卻立馬拉下臉,讓我自己去做。
她驕傲地說,她是爸媽寵大的,這輩子不會進廚房。
喬天陽手中的食盒散發出雞蛋醪糟的甜膩,氤氳在醫院的消毒水味中。
原來,沒有願不願,隻有配不配。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喬天陽的臉上,看起來清澈又張揚。
他似乎永遠如此,隻需要站在那裏,所有我渴望的,便都會湧向他。
陳心月如此,爸媽,也是如此。
“不用了。”
牆壁傳來的觸覺冰涼,我的心也冰涼。
在二人的注視下,我慢慢朝打飯區走去。
吃完飯,我坐在病房,找到了深藏在錢包裏的一張名片。
“喂?舅舅......”
我的聲音有些幹澀。
“我想清楚了,我和你一起去。”
“嗯,家裏,支持的。”
掛了電話,是長久的沉默。
窗外夕陽無限,我卻隻看見泛濫的灰。
腦海裏回蕩著舅舅的囑咐。
【要去一整年,跟爸媽還有媳婦好好告個別......】
我自嘲地笑了笑。
也許對他們而言,我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
2
我、陳心月、喬天陽,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喬天陽的父親,是為了救我父親死的。
他的母親改嫁了,爸媽把他帶回來那天,他整個人都懵懵的,脆弱、怯懦。
正是這種破碎感,令他贏得了所有人的關愛。
陳心月的父母對喬天陽也是稀罕得緊,他們沒有兒子,說要喬天陽以後當他們家的上門女婿,他們把他當兒子疼。
而天生強心臟的我,則是被所有人忽視的存在。
畢竟就算難受,我也不會表露出來。
從兒童到青年,我都跟在陳心月和喬天陽身邊,等待著分到一點愛。
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我暗戀陳心月,但陳心月喜歡喬天陽。
所以當陳心月得知喬天陽出國留學後談了個女朋友而賭氣要找人結婚時,我立馬覺得是老天眷顧,樂顛顛跟著她去了民政局。
婚後,我更是將她捧在手裏,隨著時間推移,她也會偶爾有些回應,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們一起辦了報社,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直到,喬天陽回來那日。
陳心月幾乎是瞬間,便收回了施舍給我的全部的愛,一心撲到了喬天陽身上。
喬天陽跟她說,“心月,我學的新聞專業,可以進你們報社嘛?”
陳心月便立馬將我的職位撤掉,給了喬天陽。
理由是,爸媽年紀大了,我們二人不能同時拚事業,需要一個人顧家。
她幾乎是將我當成傻子,或者說,她根本不屑在我麵前演戲。
因為她知道,我很愛她,我不會離開她。
看著卡片邊緣反射的冷光,我的想法更堅定了。
“喂,別說我對你不好。”
淡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回頭,卻是陳心月一步步走進來。
她扔給我一個飯盒,飯盒重重砸在我的腿上,牽起一陣疼痛。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她這是演的哪出。
“我和天陽要回去工作了,不像你,能躲在這裏當個閑人。”
她倚著桌邊,雙手環在胸前,斜睨著我。
安靜了一瞬,她再度開口。
她拿出包裏那疊文件。
“把這個簽了。”
我接過文件,看了眼標題,不自覺扯動嘴角。
《版麵轉讓同意書》。
“你要是覺得抱歉,就把這簽了。”
“天陽受傷都是因為你,更何況你們家本來就欠他的,你以後就好好在家裏照顧老人吧。”
我看著她,隻覺得自己從來沒真正認識過她。
那是剛創刊時,我創立的版麵。
從大學開始,我就有創報的理想,我想以筆為槍,還世界一個公道。
那些報道,每一條,都是我深入現場調查,充分了解情況後撰寫的。
因為曝光一些黑心產業,我幾度陷入危險。
有一次,我被關在一家黑心工坊的地下室長達十天。
被同事發現我失蹤後報了警才將我救出。
後來我才知道,計劃開始前我給陳心月留的信,她根本沒拆開看。
因為她急著去調整時差給喬天陽過生日,根本無暇顧及我的安危。
而現在,她居然還想將我的心血,全部交給喬天陽。
縱然我心中已經清楚,但到了這一刻,我還是不免酸了鼻子。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沒有一絲閃躲,似乎認為自己做的沒有任何問題。
窗外,屋頂吞沒最後一縷天光。
我看著她鮮妍如初的麵容,卻再生不出半點愛慕之心。
“好。”我微微點頭。
得到我的回應,陳心月立馬轉身,分毫不願與我多呆。
我打開飯盒,果然,沒有肉絲的青椒肉絲,全是邊角料的糖醋排骨。
喬天陽吃剩下的,拿給我。
在陳心月眼裏,我應該和家門口那條大黃狗是一樣的存在吧。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隻因為我愛她,就該承受這些屈辱嗎?
3
我在醫院養了十天,這期間,陳心月和爸媽,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過我。
幾位與我相處不錯的同事來過,洋溢的鮮果味道壓不下他們臉上的不忿。
“佑同哥,我真的忍不了了!”
“那個喬天陽根本就是個半吊子!還號稱留洋回來的!他把清淮的稿子都斃了。”
蘇清淮,筆力極強,寫起文章一針見血。
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支柱。
“佑同哥,你還回來嗎?”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要跳槽了,幹不下去。”蘇清淮聳聳肩,一臉無奈。
“就是,天天勾心鬥角,光想著怎麼巴結上司,這怎麼幹得下去?!我也要跳槽!”
我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歎了口氣。
陳心月,真是被迷了眼,報社這樣下去,遲早會毀在喬天陽手裏。
“我不會回去了,這樣吧,你們要是願意,我可以給你們寫推薦信,大家的實力,進那些大報社也是夠的。”
我放下杯子,沉聲說道。
這群人,都是與我一路走過來的老人。
我一走了之,卻是對他們也不好,總得給他們謀個出路,才能不愧他們這些年的付出。
我心中盤算著,這些年結交的人脈,也可以派上些用場。
等我再次回到報社,卻看見裏麵的陳設格局完全變了。
原本樸實無華的大廳,變得奢華小資。
真皮沙發,咖啡機,留聲機......
各種與行業完全不相幹的東西,占據了各個角落,讓人眼花繚亂。
我走到我的辦公室門口,卻看見裏麵被改造成了茶水間。
“呀,佑同哥來了。”
第一個注意到我的,是喬天陽。
他洋溢著笑容,端著一杯咖啡細細品著。
往日,我是不允許敞口杯子出現在辦公室的。
因為許多資料都是獨一份,萬一濕了、臟了,損失就大了。
更何況那些機器售價都很昂貴,更需要精心嗬護。
他注意到了我的視線,笑著開口,“佑同哥,大家都需要休息嘛,我在國外實習的時候,每家公司都有茶水間的,挪用一下佑同哥的辦公室,佑同哥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