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日頭不熱,很舒服。
我靠在躺椅上,翻了翻賬冊,迷迷糊糊睡著了。
感覺有人給我蓋毯子。
睜眼看去,是桑枝。
在小聲地埋怨春香。
“姨娘怎地如此大意,母親前些日子才受了寒氣,怎麼不給蓋個毯子,這若是再過了病氣,該怎麼是好?”
見我睜眼,桑枝忙道:“母親,女兒聲音大了,吵醒您了。”
我笑著說:“無事。”
我打量她,十五歲的年紀,小臉像她娘,雖不夠精致,但麵容開朗。
尤其那雙眼睛,笑起來,彎彎的。
上一世,我生病的那段時光。
是春香和已經出嫁的桑枝回來陪著我度過的。
她用她的嫁妝偷偷給我找大夫開藥。
讓我多苟活了幾年。
死後,我的靈魂飄在空中。
看到春香和桑枝使了銀子找到了我,,給我購置了一個木棺材,把我埋入土的。
而那時,我的丈夫、兒子和女兒,卻無所蹤。
那個時候,我就清楚地知道,血緣關係,有時候毫無用處。
甚至不如外人親厚。
見我盯著她,桑枝有些不好意思。
“母親,可是女兒臉上有什麼?”
我搖頭,伸出手,將我頭上的一枝滿鑽的玉簪子摘下來,戴到了她頭上。
她忙拒絕:“母親,這使不得。如此貴重,我受不起。”
“你是我的女兒,叫我一聲母親,自然受得起。”
春香連忙下跪:“夫人,萬萬使不得,這是老夫人給您的嫁妝,你萬不可給桑枝啊。若是讓大小姐看到......”
我伸手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我母親給我的東西,自然由我處置。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起來吧,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怎麼著了。若是婉玗看見問你,你就如此說。若她有任何意見,來找我便是。”
這個時間,我那個不孝女已經和窮書生勾搭上了。
她的心思全都在那人身上。
......
父子倆沒爭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氣呼呼地出了祁府,去了外室那裏。
一個離開家,去青樓找叫蘭兒的妓女傾訴。
家裏安靜了不少。
晚飯,我都多吃了一大碗。
春香在旁邊給我夾菜。
“夫人,今天老爺和大少爺鬧矛盾,您好像胃口更好了。”
“嗯,是啊。如果他倆天天吵架,我沒準能吃胖十斤。”
這話把春香逗笑了。
這個時候,女兒婉玗氣衝衝地跑了進來。
手裏拿著我白天給桑枝的簪子。
一進門,就衝到我麵前,質問地語氣問我:“母親,為何把這個簪子給她?”
她指著門口,桑枝正怯生生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她根本不配!母親,你說過的,這個簪子是外婆留給您的,你是要穿給我的呀,為什麼要給她這個賤人!她憑什麼?就因為她會拍馬屁嗎?”
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旁邊的碟子摔了下去,碎了滿地。
下人們全都跪下了。
我的手指被碟子擦了個邊,流血了。
春香著急地去找棉花和紗布。
桑枝跑過來,端起我的手,用嘴吸走了血。
“母親,別感染了。”
婉玗根本看不到我受傷,她眼裏隻有那個簪子。
此時的她仍舊舉著簪子,氣勢洶洶。
“母親,您生氣我也要說,為何要把這個簪子給她。就因為我沒她這般會做小伏低嗎?她跟她姨娘一樣,都是做小妾的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