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星蔓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也沒興趣知道,吃過飯便讓傅白斂將自己推到了房間裏,留給他們兩個交流的時間。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一定跟傅白斂有很親密的關係,但是那又如何呢,她與他隻是萍水相逢一場,養好傷恢複記憶後她就會離開這裏,兩人再無瓜葛。
想到這,竹星蔓抬眸看向夜空,在這裏的日子輕鬆而愜意,除卻買東西不方便以及沒有什麼娛樂設施以外,總的來說是一個養老的好去處。
她回憶起,這裏白天的雲層很低,仿佛一抬手便能摘到那些鬆鬆軟軟的“棉花糖”,日光自頭頂瀉下,風吹過的時候惹得斑駁的樹蔭搖曳,到了晚霞滿天時,能望到山頂處團積成的很漂亮的火燒雲,這是在鱗次櫛比的城市裏看不到的。而入夜時的夜空很幹淨,尤其是下過雨後的天空,一抬頭便能瞅到上麵綴滿了繁星,或許有些因為浮雲而被片刻遮住,但仍舊能找到它的存在。
她忽然覺得,不找回記憶,一輩子呆在這裏好像也不錯。
一夜無夢。
第二天竹星蔓是被濃濃的草藥味嗆醒的,皺著眉剛想喊傅白斂,便見阿娟端著她的中藥過來了,見竹星蔓醒了,她欣喜道:“半夏你醒了啊,俺過來找你玩,阿斂哥說你這個點可能還沒醒,就讓俺先等等,俺看你的藥熬好了,就想著端過來,你啥時候醒了啥時候喝,不耽誤事。”
“謝謝你阿娟,”竹星蔓笑了笑,被阿娟扶起靠在背後的抱枕上,擰眉喝掉中藥漱過口後抬眼看向阿娟:“傅白斂呢?”
“阿斂哥今天可忙了,有好多病人過來找他看病,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巧,俺還是第一次見診所忙成這個樣子,”阿娟聳聳肩,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想喂給竹星蔓,被她拒絕了:“阿娟,傅白斂不讓我喝完藥再吃糖的。”
“你好聽話啊,”阿娟在她身邊坐下,把糖塞進嘴裏:“他也跟俺說了,不讓俺喝完中藥以後立馬吃糖,說會影響藥效,但是俺都偷偷吃,嘿嘿”,說到這兒阿娟略微低聲了些,帶了些撒嬌和抱怨:“不就一塊糖嘛,藥這麼苦,吃塊糖怎麼了。”
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情緒是極容易寫在臉上的,尤其是像阿娟這種從未經曆過爾虞我詐的女孩子,心思更是澄澈,對傅白斂的小念頭自然也被竹星蔓看得一清二楚。
傅白斂確實是很好的一個伴侶對象,但絕對不適合阿娟。
見她這樣,竹星蔓卻也沒說什麼,隻是笑道:“但是阿娟,你阿斂哥哥說得對,吃糖是會影響藥效的,你應該也不希望吃了這麼久的藥,結果功虧一簣吧?”
見她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似乎不太明白功虧一簣的意思,竹星蔓猛然反應過來,這裏的教育環境,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差。
想到這兒,她決定換一種方式引導阿娟:“你願不願意多學點東西?等過段時間我的胳膊能動了,我就教你英語好不好?”
“英語?”阿娟愣了愣,反問道:“你會英語嗎?”
“當然,我隻是失憶了忘記自己是誰,住在哪裏,但不代表這些學科類的知識點我會忘記啊,”竹星蔓輕勾唇角,“如果你願意,那麼在我找回記憶恢複身體的這段時間,我幫你輔導英語怎麼樣?”
“可以啊!但是......”阿娟頓了一下,眼睛裏閃過了一絲猶豫:“但是俺付不起學費,俺.........”
“傻丫頭,我可沒說要你的學費,”竹星蔓垂眸看著她手裏空著的藥碗,淡聲開口:“你隻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什麼?”阿娟立馬抬起頭:“你說,隻要俺有的俺都給你!”
“我要你的成績,”竹星蔓的視線從空碗上轉移到了阿娟略顯黝黑的臉上:“阿娟,我要你的成績。”
見阿娟不太明白,竹星蔓繼續開口:“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恢複記憶,也不知道能教你多少東西,所以我隻看你最近一次的考試成績和補習後的第一次考試成績,如果成績有很大提升,我會繼續教你,走之前也會給你留下知識點,但如果你讓我發現你不值得我教,那麼對不起,”她微微搖頭:“我不做虧本生意,阿娟,我需要回報。”
“俺明白!你放心,俺一定好好學!”阿娟舉起手信誓旦旦保證,滿眼都是對學習的渴望,哪裏還有剛剛半點對傅白斂的愛慕之心?
所以一個學生能不能遇到一個好的引路人真的很重要,因為她或許能夠改變一個學生這一生的道路,走向另一種不同的人生。
竹星蔓喜歡阿娟,所以不介意拉她一把。
等傅白斂終於忙完端著飯菜進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竹星蔓正躺在床上發呆,見傅白斂放下托盤,她才緩緩開口:“傅白斂,你們這裏的教育......是不是有點差啊?”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傅白斂在床邊的矮凳上坐下,扶她坐起來後,端起煮好的粥攪拌均勻,舀起一勺吹涼喂到竹星蔓唇邊。
今天的是南瓜大米粥和青椒綠豆芽,南瓜被他煮得軟爛,清甜的口感和粘稠的大米混在一起直讓人胃口大開,綠豆芽裏沒放太多調料,隻是簡單放了些鹽和生抽,和青椒炒在一起,於是隻屬於綠豆芽的爽口便被徹底凸顯了出來,清淡卻足夠下飯。
“我今天跟阿娟聊了聊,”竹星蔓咽下一口粥後歎了口氣,“她已經十二歲了,但是連最基本的一二三四這種簡單的英語單詞都不會拚寫,這對她的以後來說是致命的,你也是從大城市回來的,應該知道英語的重要性,所以我想幫幫她,在身體好一點的時候,幫她輔導一下英語,也算是能為這個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聽了竹星蔓的話,傅白斂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過了半晌,他才開口:“你在的這一個月裏,關於這個村的整體情況應該都了解差不多了,教育落後,思想落後,重男輕女的老舊思想仍舊存在,認為女孩子讀書無用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半夏,我隻是一個醫生,我隻能治病救人,對於改變現狀無能為力,所以,”他看向竹星蔓,一向波瀾不驚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不明的情緒:“如果你真的願意幫幫她們,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