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遠比我想的要難。
百夫長對我要求嚴格,要我每天負重奔跑五裏路,鍛煉雙腿肌肉。
“雙腿有力了,下盤才穩,打拳才有勁兒,堅持住,別娘們唧唧的!”
漸漸的,五裏變成十裏,再變成十五裏。
一開始我累得像氣喘籲籲的死狗,後來越發身輕如燕,愛上了奔跑的感覺。
十五裏路,足以讓我從軍營跑到遠處山坡上。
我會依據昨晚讀的《本草綱目》,辨識山上的草藥。
白天練武,晚上讀書,因為反應慢,所以我不再心浮氣躁,而是老老實實地埋頭苦練或苦學。
別人打上十遍就能學會的拳法,我要打五十遍。
以前我隻認識花園裏的花,幾乎從未見過鮮活的草藥。
為了救治和照顧妙元,我自學醫術,把半篇《本草綱目》都背了下來。
這天我練完整套拳法,大汗淋漓地蹲在軍營外的樹林裏翻土。
樹林外突然響起嘈雜的人語。
“你們竟敢讓她待在軍營?她一個貌美如花的弱女子,待在全是大老爺們的軍營?”
“她人呢?我今天就要把她帶走!”
“我不僅要帶她走,我還要在聖上麵前狠狠參郎嘯廷一本!罪名私闖民宅,強搶貴女......”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我麵前。
我在熾盛的日光下仰頭眯眼,看見來者白衣翩然,高貴而清俊。
從前看到他,心底還會發酸。
如今在看,隻覺得眼前人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
他眼中似有水色彌漫,蹲下身,柔聲問:“最近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這三個月以來我過得很苦很累,經常吃不飽。
可是很充實,並不痛苦。
甚至比在林家過的富貴日子還要好,比我有生以來的所有日子都要好。
我不想理他。
要到妙元吃藥的時間了,我要去煮藥。
見我要走,顧景淵將我攔住。
顧景淵拉著我滿是傷疤的手,雙眼通紅,一滴淚落在我手麵上。
我的手添了大大小小的傷疤,起了老繭,關節不再纖細,此刻還糊滿了爛泥。
“這三個月來我一直在找你,我派人蹲守郎家府邸,查了郎嘯廷的各種行蹤,百般猜測他到底把你藏在哪裏,唯獨沒想到,他會把你放在最臟最亂最差的軍營裏!”
顧景淵輕柔的聲音逐漸發狠。
我雖然沒了智識。
但我覺得他這樣挺討厭的。
奪去我正妻之位的人是他,要納我為妾的是他,和林家人傷害我的人也是他。
怎麼還有臉我麵前掉眼淚?
我甩開他的手。
“這裏不臟,大家每天都整理內務;這裏不亂,大家按部就班地訓練;這裏不差,我能學到很多東西!”
顧景淵粗暴地打斷我的話:“林韻珠!你太笨了,你被人賣了都要幫人數錢!”
他又擺出了我最恐懼的嘴臉——嫌棄、厭惡、煩躁。
我說:“我很喜歡這裏,而且我要留在這兒!”
顧景淵大怒:“別傻了!我今天不帶走你我就不姓顧!”
“我不走!”
“你必須走!我不嫌棄你笨,不嫌棄你現在又糙又黑,不嫌棄你這三個月來......可能已經失去了......”
他越說越離譜,我不禁皺起眉頭。
顧景淵還在不停說著,就好像那是對我至高無上的恩德。
“回去之後我還是能讓你做我的妾,林倩倩嫁給我當天夜裏,你坐一頂小轎從偏門進我顧府......”
我簡直快被氣笑了:“你在不走,可別怪我打你!”
顧景淵不依不饒地拉住我手腕:“你跟我一起走!”
我來不及思考,下意識扼住他咽喉,掃堂腿一扣攻擊顧景淵下盤。
他瞬間躺進爛泥裏,白衣漸滿臟汙,樣子狼狽不堪。
“你打我?你剛才竟然打我?”顧景淵的表情活像見到了鬼。
我點點頭:“嗯,就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