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我來,皇妹抬起頭,目光掃過我手中的古琴,她欣喜地喊出了聲。
“這是明德大師親手做的琴!妹妹我苦尋好久了,皇姐能否割愛,把它讓給我?”
我默默將琴抱得更緊了些,皇妹難過地低下頭,連好聽的聲音都帶了一絲委屈。
“對不起皇姐,淺月隻是庶公主,出身沒有皇姐高貴,從沒見過這種好東西,一時有些失態了。”
我氣得簡直要笑出聲。
她的父妃乃是當世寵妃,宮裏的寶物堆起來比三個東宮還要多。
區區一把明德大師親手製造的琴,又怎能入她的眼睛?
左右不過是惺惺作態,惹人憐惜罷了。
偏偏楚明扉對這一套還很受用。
“這琴是送我的生辰禮?”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琴放到楚明扉手邊。
剛想告訴他這把琴是多麼來之不易,便就看到他隨手拎起琴身,扭頭塞到皇妹懷中。
“既然是給我的,那我做主把它送給二公主,你應該沒意見吧?”
目睹寶琴易主,我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
“可,可我想和你聯手彈奏一曲......”
楚明扉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嫌惡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聽錯吧,像你這種連平仄音調都不知道的草包,竟然想跟我聯手同奏?”
我指了指抱著琴的皇妹,“那她為什麼可以?”
楚明扉哈哈大笑兩聲:“姚疏月,你算是哪根蔥,也敢和淺月比琴藝?我告訴你,你從頭到腳,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連淺月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明扉!你怎麼能這麼跟皇姐說話?”
皇妹故作嬌羞地跺跺腳,手上一鬆,厚重的明月琴直直砸落地麵。
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哎呀,皇姐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不如我從庫房取一把新的來賠給你?”
我置若罔聞,跪坐在地,將碎片一塊又一塊撿起。
仍由鋒利的碎片將手指割傷,獻血流了一地,卻依舊無法將其拚湊複原。
皇妹的辯解聲,楚明扉為她開脫的聲音,都在我耳中漸漸淡了。
我顫抖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逼近姚淺月,對上她那雙略微慌張的眼睛。
“你,你要幹什麼?”
我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臉頰扇去。
伴隨著皇妹的哭嚎聲,我一字一頓,字字鏗鏘。
“既然要道歉,總得拿出個態度來。”
“你忤逆嫡姐,是第一錯。”
“勾搭姐夫,是第二錯。”
“砸壞寶琴,是第三錯。”
“冥頑不靈,是第四錯。”
“今日這一巴掌,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往日再犯,別怪嫡姐我不留情麵。”
皇妹捂著臉頰小聲哭泣,楚明扉氣急敗壞,抬手就要打我,卻在對上我猩紅的雙眼時愣住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看。
“按我花朝律法,凡為夫毆打當家主母者,一律判處絞刑。”
“楚明扉,你當真要為了她對我出手?”
楚明扉臉色變幻莫測,最終悻悻然放下手。
我轉身離去,卻不妨身後的皇妹已然氣的紅了眼。
砸落在地的明月琴,在其身側有一處暗匣。
那是我委托明德大師特意製造,再往裏塞入一把隕鐵鍛造的絕世神兵。
所以這不止是一把陶冶情操的琴,更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劍。
可如今破碎的一角,致使暗處的寒芒再也無法掩蓋。
皇妹偷偷摸出那把明月劍,朝著我的脊背徑直穿過。
我似有所悟,急忙回頭,堪堪躲避,卻還是被尖銳的劍刃所傷。
大片血跡從臂腕噴湧而出,我踉蹌幾步,還沒停穩,另一道鋒利的劍意便呼嘯而來。
這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好運氣,狹長的劍尖穿透華服,皮肉,直達心臟。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楚明扉早已從皇妹那裏接過劍,然後毫無保留,用盡全力的,將它刺向我。
眼前花白一片,我依稀看見皇妹趴在楚明扉懷中小聲嗚咽。
“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皇姐她太凶了,淺月害怕。”
我還聽到楚明扉耐心安撫她。
“乖,這是她突然發瘋,咎由自取,這不是你的錯。”
多可笑,我親自遴選的夫婿,抱著殺害我的元凶,手持我親手送上的明月劍,劍尖兒上還淌著血。
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跟他倆毫無關係。
視線逐漸模糊,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就在我無意識地沉睡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我耳畔炸響——
“喂喂,再不走,你男妃我就要被太陽曬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