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基地,九死一生沒有退路,確認就在這裏簽字。”
記錄員眼皮不抬,照本宣科:
“三天後這裏出發,姓名卓辛辛?”
他懷疑地看了眼我的臉,
“這是你的名字?”
我壓低帽簷,點點頭。
這其實是我妹的名字。
畢竟人人都知道,這末日寒冬基地至高首領,有個至死不渝的摯愛,叫卓臨溪。
可他們不知,他們口中愛我如命的首領厲邢,早已有了新歡。
而我也會在三日後,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如約奔向死亡。
從登記處回到地麵,外麵是一片忙碌喧囂的景象。
和地下昏黃、冰冷的氣息不同,這裏處處生機。
簡陋的棚屋之間,人們腳步匆匆,正在收拾物資。
明明是寒冬煉獄,可基地看守搬運得滿頭是汗。
“老大打獵回來了,你看到的全都是他從外麵極凍裏,獵來的凶獸和補給!”
“這麼多?!老大也太厲害了!”
說話的人眼裏滿是佩服。
畢竟人在末世,這個基地能有厲邢這樣的領導者,是所有人活命的唯一希望。
這個基地是在他掌權之後,才一點點支棱起來的。
沒人能像他一樣雙手染血、輕易殺死極寒地區的巨獸。
也沒人會如他一樣,如此寵愛一個女人到了這樣地步:
“除了生存品,剩下的衣服、首飾,都是給嫂子的。嫂子懷孕了,老大寵她得很!”
看守看著那些哪怕是在原先世界,都價值不菲的珠寶,眼睛都直了,
“嘖嘖,要是在以前,光是這根紅寶石項鏈,都能買你十條命!”
但他們的老大,偏偏拿這些奢華而無用的東西,隻為了取悅他的女人:
我,卓臨溪。
這是基地裏人人皆知的事,無數人傳為美談。
兩年前,凶獸潮襲擊基地。
當時我遭受襲擊,失血過多,分明已經不行了,連作為首席醫療官的親妹妹都打算放棄我。
是厲邢,以一己之力殺死闖進基地的凶獸,一刀下去,掏出內丹和血給我服下,讓我活下去。
當時他全身沐浴在鮮血之中,腳下踩著凶獸的屍體,從基地大門一步步走進來......
抬眸的瞬間,目光仿佛來自冰封的山巔,冷冽、無情、殺戮,讓人不寒而栗。
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臣服於他。
也是他,在我康複的第一天,就大操大辦地娶我。
在所有人麵前宣誓對我至死不渝的愛,熱烈地吻我、與我纏綿。
他會為了我,主動去基地外持續獵殺凶獸,隻為能給我續命。
他也會用華而不實的首飾打扮我,吻遍我被凶獸噬咬的醜陋傷疤。
甚至會為了我,在基地的院子裏裏,浪費資源種一叢向日葵。
——隻因我喜歡向日葵的暖意,和它的花語。
我攏著帽兜,快步從他們麵前走過。
聽兩個人滔滔不絕地吹噓,我院子裏的向日葵,如何常開不敗、舉世稀有。
厲邢的愛情如此盛大而熱烈、血腥而癡迷。
隻是他們不知,他們的老大,早已有了新歡。
半個月前,他在為我獵殺凶獸,奪取內丹時,從基地外救回一個女人。
他以為我不知道,將那女人養在補給處。
那原本就是除了我的房間,他待的最久的地方。
現在,更是久到......
我回屋,換了衣服、洗了澡,窩在燒著暖氣的屋子裏打瞌睡,他都還沒有回來。
他最近總是這樣。
就算獵殺了凶獸,也不著急來看我。
我將手裏的紙質報告折好,連同另一樣東西,一起封進小盒子裏,再打上漂亮的蝴蝶結。
“溪溪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他帶著室外的寒風一起進來。
牆壁上的水汽被凝結成水珠,滴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如同倒計時的鐘聲。
我打蝴蝶結的手一抖,竟係了個死結。
他怕凍到我,去火爐邊烤熱自己才過來:
“今天肚子還疼嗎?”
我搖頭。
“這是什麼?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伸手要拿,被我打開,
“生日禮物,當然要生日才能拆。”
厲邢的手已經烤暖和了,輕輕幫我按摩酸痛的肩膀,用拇指按揉我的後頸。
用的力道剛好,他一邊揉,一邊給我帶上今天剛剛狩獵到的項鏈。
是一條湛藍的寶石項鏈,在爐火下閃爍,像是宇宙中心橫亙的星。
其他更加華麗的項鏈,在手邊一字排開,任我挑選。
——偏偏不見下午看到的那一顆明豔紅寶石。
他在我的發頂輕吻、纏綿,
“我最喜歡溪溪的味道,好香......好軟,和這些寶石一樣幹淨,讓人想一口吃掉你。”
是嗎。
我這樣支離破碎、布滿傷疤的身體,恐怕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他會覺得幹淨柔軟。
可厲邢身上卻不是我熟悉的味道,而是一股異常濃鬱甜美的草莓香波:
他在那個女人那兒洗過澡了。
我甚至瞥到他唇角,還有未擦幹淨的口紅,鮮豔的顏色,勾人魂魄。
不難想,這整個下午, 他是如何在那個女人的身上發泄他凶狠而猛烈的欲望。
他又戀戀不舍看了眼盒子,不停在手裏把玩,高高大大的男人,硬要倒在我的腿上撒嬌,
“我的生日還有三天......我可真是等不及了。”
我微微一笑,指端描摹著他的眉眼。
是啊,還有三天。
我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