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桑虞躺在床上,腦海裏都是這五年相處的種種。
為什麼許晚詞一出現,那些美好的回憶像是不複存在一般被輕易抹去。
她從來都沒有癡心妄想嫁入林家這種想法,隻是想在這裏汲取那麼一點溫暖而已。
兩年前媽媽去世之後,她無人可依。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是他們說可以把這裏當成家,讓她有了歸屬感。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卻被許晚詞的三言兩語變成了想攀附豪門,麻雀飛天。
她不懂,為什麼人會一夜之間變成完全陌生的樣子。
明明在一天前,他們還拉著自己說要在宴會上感謝她。
想著想著,越發睡不著,幹脆起身走出了房門。
桑虞看著月亮,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泳池邊。
月色忽明忽暗,她不合時宜的想起和林慕深關係拉近的那天。
那次車禍後,外界都說林家的天之驕子變成了隻能坐在輪椅上不能自理的殘廢。
桑虞自從來到林家後,便日日和暴躁難相處的林楓嶼鬥智鬥勇。
隻有在林慕深這裏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所以她很珍惜待在林慕深身邊,也對他多了一絲親近,不自覺想要替他屏蔽掉外界的消息,以免他看的難受。
他總是溫和有禮的,看不出半分負麵情緒。
直到那天深夜,她夜晚口渴想去客廳倒杯水。
夜晚寂靜,她聽到了林慕深房裏傳來嘀嗒的水流聲一直未停。
桑虞在敲了第三遍門仍然得不到回應後,便著急的推門而入。
下意識朝著床的方向看去,卻隻看見了空蕩蕩的床鋪。
她朝著水源的聲音走去,入眼便看見了整個浸泡在浴缸裏的林慕沉。
桑虞慌忙把他撈了起來,卻不料被他一把推開。
林慕沉紅著眼,渾身透著生人勿進的氣息,第一次用冷若寒霜的語氣對她開口。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桑虞害怕的渾身抖了一下,卻沒有聽他的話,而是強硬的靠近了他,將他拖出浴缸。
“你要是出事了就沒人給我發工資了,說不定我還會被你們林家的人興師問罪,我有義務看管好你的安全。”
平時和林楓嶼鬥智鬥勇久了,她也練出了一身力氣。
雖然有些艱難,但還好把人背到了床上。
一時間,兩人安靜無言。
平時溫和的男人此時卻麵無表情,像是一具死物,渾身看不到生息。
桑虞卻眼尖的發現了他的雙腿正不自然的抖動著,嘴唇也有些發白,反應過來這是他腿疼的表現。
她打來熱水,用毛巾浸泡後放在了他的膝蓋上。
“這樣會不會舒服點,以前我媽風濕犯了,我就用毛巾給她敷一敷就好受多了。”
林慕沉沒有回話,雙眸沉沉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桑虞也不介意,繼續幫他換上剛泡好的熱毛巾。
許久,林慕沉才出聲道:“你這樣違背我的意思就不怕我解雇你嗎?”
桑虞手頓了頓,沒有撒謊。
“怕,但更怕你死在那。”
林慕沉聽後突然笑出了聲,隻是聽起來多少有些悲涼。
“如果是以前的林慕沉死了,或許還會有很多人惋惜,但現在的我已經是個廢物了,死了便死了,哪會有什麼人在意。”
“從小我就在林家長輩的期待中長大,我事事要做到最好,不能棋錯一步,即便害怕,也不能展現出一絲一毫後退的意思,不然就會有無數個虎視眈眈的林家旁支盯著我,想要從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現在如他們所願了。”
桑虞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那天晚上,林慕沉像是要把之前沒說出口的話一股腦傾訴出來。
最後,他說。
“你知道嗎,在你沒發現我之前,我已經無數次的想要把自己淹沒在水裏,就這樣死去,但是都失敗了。”
“而就在今天,我幾乎快要成功了,卻被你救了起來。”
“桑虞,是你給了我再一次生的希望,你願意陪我重新站起來嗎?”
桑虞看著眼前脆弱不堪像是隨時要碎掉的林慕沉,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應下。
“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