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和鐘航去辦理了離婚手續。
一百萬,還有我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就是他給我的離婚補償。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也快要死了,沒什麼好計較和在乎的。
辦完離婚手續從民政局裏出來,鐘航看著我沒什麼血色的臉,嘲諷道:“不是你非要離婚的嗎?”
“怎麼現在如你所願了還要擺出這麼一副臉色來?”
我抬手指了指前麵不遠處的雜貨店:“要不然我過去問問老板有沒有賣鞭炮的,買一掛鞭炮過來放?”
他冷剜了我一眼,大步離開。
我回了那個冷冰冰的房子,花了兩天的時間,把鐘航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出來打包好,叫了跑腿小哥送去齊芸芸的公寓。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就空蕩了下來。
醫生說我的身體情況保守治療的話預計還能再延長幾個月的壽命。
可我不想治療,我不想到最後身上插滿管子病怏怏地躺在醫院裏等死。
要死就死在這裏吧,說不定還能最後再惡心鐘航一把。
我們離婚的第五天,鐘航回來了一趟,麵色不悅地看著我:“誰讓你把我東西都送去芸芸家裏的?”
“這裏是我家。”
我坐在沙發上看書,頭也沒抬:“房子既然已經給了我,以後鐘總就算有鑰匙也不能再隨便進來了。”
“你什麼意思?”
鐘航壓抑著怒氣開口:“田心,你自己說得好聽非要跟我離婚,怎麼轉頭又把事情捅到了我爸媽那裏去?”
“你知不知道我媽去找了芸芸?”
又賴我?
隻要出了對齊芸芸不好的事情,他第一個就怪在我頭上,連證據也不講。
我頓了頓,抬頭平靜地看他:“鐘總想多了,既然跟你劃清了界限,我就不會再多此一舉。”
“劃清界限?”
鐘航嘲諷地看著我:“離婚難道不是你的欲擒故縱?”
“......”
我扯了一下唇角,看吧,原來我在他的心裏早已經不堪到了這樣的地步。
“省省吧田心。”鐘航說:“別再弄得讓大家都難看了,芸芸她是無辜的,我希望你別再傷害她。”
鐘航說完轉身離開。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叫住了他:“如果有一天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會不會難過?”
鐘航停頓了幾秒鐘,而後回應我的,是幹脆利落的關門聲。
後來的一個禮拜,我的身體情況一天比一天差,身體上的疼痛讓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覺,也沒有胃口吃東西,好不容易吃了一點清淡的食物,不超過半個小時就全部吐出來了。
之前給我診治出骨癌的醫生給我打過幾次電話,都是勸我去醫院接受治療的。
我沒去。
我固執地待在這個房子裏,一天一天地親手毀去我和鐘航從前點點滴滴的記憶。
我的手機裏有三千多張照片,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鐘航的單人照、或者我們的合照。
從前熱戀的時候哪怕隻是一起手牽手壓馬路,也會不自覺地拿出手機調整好攝像頭自拍幾張。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鐘航就漸漸地不愛拍照了。
或者說,是不愛讓我拍照了。
偶爾我想給他拍幾張照片他就擰著眉頭,一副很不願意的樣子。
夜幕降臨,外麵又開始下起雪來,我坐在臥室的飄窗上,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著外麵一片雪白的世界。
其實剛剛得知自己患了癌症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很無措,傻呆呆地站在醫生辦公室裏反反複複地詢問醫生是不是弄錯了。
直到後來百分百地確認,我一下子就繃不住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醫生人很好,還給我遞了紙巾。
那天我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過馬路時還差點出了車禍。
我想要告訴鐘航這件事情。
可是那天我給他打了十七通電話,他一通都沒有接。
後來我才知道他那天陪著齊芸芸去了遊樂場看煙花秀,根本沒空接我的電話。
之後好幾次,我想跟鐘航說我生病的事情都沒有機會。
我們每一次見麵幾乎都是劍拔弩張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夫妻之間連好好說幾句話都做不到了。
我不由又想起了當初朋友和我說過的那句話,浪子回頭還是浪子。
想著想著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一顆一顆,滾燙地砸在我幹瘦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