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液體飛濺，賴皮蛤蟆很快就沒了動靜。

火焰仍在燃燒，那張融化的紙人臉上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本透白色的白紗衣裙此時也已經幻化成了白色的紙衣服，那張和韻兒一模一樣的臉，赫然已成為一張慘白的紙人臉。

紙人麵上顏料滴滴滾落而下，一層層油膜稀透而出，部分滴落在地上，另外一些則是升騰成一縷縷白氣飄散在屋中。

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屍臭味頓時遍布屋內。

我順手將床頭邊的窗戶拽開，那腐爛的屍臭氣味才飄散出一些。

“朋友，用得著這麼藏著嗎？來都來了，三番四次對我下手，難道不打算跟我見一麵嗎？”

我抬腳踹翻了燃燒著的紙人，拿起角落的椅子狠狠砸了上去。

紙人瞬間就被我砸成一塊塊紙片，火焰瞬間滅了大半，又被我用腳盡數踩滅。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一道人影出現在鐵門口處。

他套著一身黑袍子，臉映在黑暗當中看不清模樣。

“我的紙人什麼時候暴露的？”

我抬腳踢了踢上被燃燒出來的紙屑，煙塵飛散，那人已然走進屋內。

此人抬起臉來，我才看清他的真正模樣。

他頂著一張蒼老的麵皮，臉上褶皺深深凹陷，頂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一對兒倒三角眼陰毒無比地鎖定著我和床上的雲顏。

“進屋之後就感覺不對了，韻兒可是蛇妖，你這紙人雖然栩栩如生，但透光的時候身上能明顯看出泛著一層油膜。”

我衝他冷笑一聲。

“誰家好人身上塗這麼一層亮油，亮的都能反光當鏡子照了！”

黑衣人頗為惋惜地盯著地上那被燃燒殆盡的紙灰。

“還真是可惜了，紮這隻紙人可是花費了我不少的功夫。”

我看著他的臉開口。

“紮紙匠，昨天的三個紙人，還有暈厥的雲顏，都是你搞的鬼吧？我們無冤無仇，為何這麼害我？”

這家夥進屋之後，他的身上就飄著一層似有若無的屍油味兒，熏得人幾欲作嘔。

我緩緩後退靠到了窗戶邊，手拿鐵鍬時刻警惕這家夥的偷襲。

他抬起臉來衝我冷冷一笑，麵上的褶子全都堆疊到了一塊兒。

“葬神棺，靈屍，萬年難逢！得之可得天下，不過是老朽的消息和鼻子更靈敏點，先一步找過來了而已！”

他嘿嘿笑著呲出了一口黃牙，抬手指了指床上的雲顏。

“小子，我雖然跟你爺爺有點兒仇怨，但是也斷然到不了斷人子孫的地步，你把床上的女人給我，我就饒你一命怎麼樣？”

他嘿嘿笑著抬手敲了敲門框。

門外忽然有幾道身影閃現在我家院裏，幾道人影並列成一排立在老人的身後。

他狀若無意的往旁邊側了側身子，讓我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麵的那些人影。

“若是小兒不從，那我就隻能要了你的命把東西搶過來了。”

我默不作聲看了一眼窗外。

老人順著我們的目光向著窗戶看過去，露出一抹鄙夷的笑來。

“別想著逃走，你體力不支更何況你帶著這樣靈屍也是斷然跑不遠的，不如考慮考慮我給你的建議怎麼樣？”

門外一股幽風傳來，伴隨著一陣淺淡的香味撲鼻，驅散了屋中那濃密的屍臭和屍油味兒。

門外，原本佇立的那幾道陰冷的紙人忽然齊齊發出一聲聲慘叫，片刻間便被從中間扯開撕了個粉碎。

“我覺得不怎麼樣！”

“要不我給你提個新的辦法怎麼樣？比如說靈屍留下，當然你和你的紙也全部都留下怎樣？”

老人猛然回頭，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門外被扯碎的紙人。

而那些紙人的腳下，蜷縮扭曲著無數道泛著熒光的細長身影，是一條條吐著信子的長蛇。

砰的一聲，鐵門猛然被人從外麵拍上，隔絕了我們的目光。

老人慌張失措轉身要去踹門，我身後一條白皙的胳膊搭上了我的肩膀，陣陣幽香撲鼻。

窗戶輕輕被帶上，輕靈的笑聲響徹在我的耳邊。

“老東西，我就知道是你！陰溝裏的臭老鼠，就會拿你那點兒糊紙的手段來這裏糊弄和嚇唬人，幾十年過去我也看不上你。”

重重砸門的老頭轉過頭來，他慢慢扯掉了頭上戴著的鬥篷帽子，露出了頭發幾乎疏鬆的快要脫落幹淨的頭頂。

他惡狠狠怒視著我身後的韻兒。

“你們兩個早就發現了是不是？”

我回頭和韻兒對視相視一笑。

“自然，我要是不藏起來，你這老東西怎麼可能現身呢？靈屍你當然也想帶走，隻可惜沒那個本事，就隻會使用陰毒的手段下咒而已。”

韻兒勾了勾手指，手指尖一縷銀光乍現。

“老東西，你的紙人都沒了，今兒就把這條命也留下來吧！”

她眸光陰冷衝了上去，抬手狠狠一掌向著他的胸口拍了下去。

我在後麵看的驚心動魄，思緒也忍不住回到白日。

發現雲顏中了咒語後，我茫然焦慮不知所措時，突然看到韻兒用手指做筆，在旁邊的椅子上，硬生生用指甲給我刻出了一行文字來。

“跟我吵架，把我攆出去，引幕後人出來！”

須臾之間我便反應了過來。

下咒之人應該還沒走。

或許他此時就守在門外，靜等著我們自亂陣腳後漁翁得利。

我點點頭心中就有了計較，幹脆就跟韻兒大發雷霆吵了一架。

她裝作怒火從叢生奪門而出。

我待在屋裏假裝看書，實際上一直在留意著周遭的動靜。

當然那假的韻兒上門時，我立刻拽出黃符來，便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對其動手。

至於中途我打開的窗戶，正是為了隱藏在窗外的韻兒，方便她在危機之時進來救命。

砰的一聲巨響。

巨大的爆炸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看向屋內，屋中已經一片狼藉。

銀光陣陣從麵前掠過，韻兒雙手握成爪，狠狠地向著趕屍匠的胸口上招呼而去。

不過這趕屍匠老當益壯，竟然還有不少的反抗之力，他且戰且退，手中拿著隻短刀在竭力抵擋攻擊。

“我來幫忙！”

我衝前麵喊了一聲，迅速掏出了爺爺給我留下來的銅錢劍，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