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殿外,皇兄正命人在砍我殿裏的梅樹。
看見我,他麵色淩然道:“你還有臉回來,堂堂公主竟學那些庶民,當眾滾釘床棄夫,皇室的臉都被你盡了。”
我不以為意,“皇兄若是覺得我丟臉,大可上奏父皇,把我從宗譜裏除名。”
“怎麼,你還想棄了我這個兄長不成,沈昭凝,就算你不是母後所生,看在父皇的麵上,我日後也不會虧待你。不過就是訓斥你幾句,你還頂起嘴來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憐憫,皇兄既說到這兒了,那從今日起,我們就再不是兄妹了。”
沈硯氣得臉色鐵青,冷眼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抿了抿唇,依舊平靜,“我說,從今日起,我們之間再無兄妹之情。”
他眸下滿是寒潮,一臉漠視,“真是長本事了,你為了棄夫敢去滾釘床,我今日倒想看看,為了和我斷親能做到哪一步。古有孟白為斷手足之情自斷手臂,你有種就跟他一樣,斷一隻手如何?”
我眉眼微涼,在沈硯驚愕的目光中拔出侍衛手裏的刀,砍下左臂。
“夠了嗎?”我忍著劇痛開口問他。
沈硯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但很快便消失了。
“這又是你的新把戲吧,想以此博取我的同情,沈昭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靈狐,當初斷了三條尾巴,剜了一顆心都沒事,一隻手對你更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不想再聽他繼續說下去,直接轉身進去。
他卻叫住了我,“你以後搬到偏殿去住吧,芸兒喜歡這裏,她很快會搬過來,這裏也會種上她喜歡的桃花。”
我自嘲地笑了笑,難怪急著砍去這些梅樹。
我和沈硯這些年也算是兄妹情深。
我幫他走出行宮,當上太子那日,他親手在我殿中種下梅樹。
那時,他寵溺地看著我,“隻要是阿凝喜歡的,皇兄都會為你尋來。”
可如今,他卻親手砍了那些樹,把曾經許諾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沈昭芸。
我在偏殿昏昏沉沉度過了三日,身上百孔千瘡,斷臂處還有血液滲出,隻有睡著的時候才感覺不到疼痛。
第四日,母後帶著幾個婢女急匆匆來到偏殿。
她揪著我的衣襟,一巴掌把我打醒,“小賤人,你到底跟外麵那些人說了什麼,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說芸兒心腸歹毒,跟自己的親姐姐搶夫婿。”
她眸中沒有半分溫情,看我仿佛在看一件毫無溫度的死物。
“你被賊人擄走的時候怎麼不死在外麵,還回來做什麼,你現在就去冷宮懺悔思過,沒有我的命令永遠不許出來。”
母後恨毒了我,可我從未對昭芸做過什麼,那些傳言不過是那日我滾了釘床,外麵的人可憐可憐我才那樣說的。
但母後不會信我,她隻會覺得我是嫉妒昭芸,想借旁人之口毀了昭芸。
我強忍著眼底的淚水,冷宮裏是什麼樣她不是不知道。
我如今這副模樣,去了冷宮必死無疑。
從前,母後最是心疼我,輕輕一點擦傷碰傷她都會自責許久,隻怪自己沒看住我。
可如今,麵對我這破敗的身子,她卻視如無睹。
我用盡全身力氣,艱澀開口,“母後既找回了親生女兒,不如下道懿旨,永不再認我,斷了我們這些年的母女之情。”
她目光幽暗,“下懿旨,你毀了你妹妹的名譽還不夠,現在還要來毀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你想讓天下人都會唾罵我,堂堂一國之後,連個公主都容不下,怎堪為女子之表率。”
臨走前,她憤恨地看了我一眼,“你就待在冷宮裏自生自滅,償還你那個惡毒生母作下的孽吧。”
冷宮裏暗無天日,老鼠肆意爬動。
我拿出藏於袖中的匕首,挑開皮膚,剝下整張皮,再一刀一刀割下血肉。
母後也算疼愛了我許多年,她的情,我還了。
意識喪失之後,我親眼看著自己的靈魂剝離肉身。
桑鳴出現在我眼前,“小殿下,沒想到你隻用了四日的時間便重塑了玲瓏心,如今凡間的塵緣已盡,狐帝派我來接小殿下回去。”
我看著地上那具慘不忍睹的屍身,冷聲道:“不急,我還有三條尾巴沒拿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