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鈺失憶了。
他忘了他曾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和我結婚。
也忘了他曾無比寵愛的女兒。
他的青梅告訴他,我是用孩子威脅他結婚的拜金女。
他信了。
結婚紀念日這天,他摔碎了女兒生前最喜歡的玻璃天使,冰冷地說:
“許棠,你就和這玻璃一樣廉價,再糾纏我十年,我也不可能看你一眼。”
他不知道,我們已經不會再有下一個十年了。
因為,我快要死了。
—
我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破碎的天使翅膀。
玻璃渣散落了一地,像極了我們的婚姻——滿目瘡痍,支離破碎。
晏明鈺親手將它摔得四分五裂,而我卻固執地,一次次縫縫補補。
“許棠,你就這麼喜歡犯賤?”
他的聲音冰冷,刀子般紮進我心口。
我張了張嘴,喉嚨哽住,最終什麼也沒說。
這是心心最喜歡的擺件,必須修好才行。
否則她會傷心的。
我低頭,仔細地拾起那些碎片。
玻璃割破了手指,鋒利的疼痛從掌心蔓延,卻沒能讓我停下動作。
直到晏明鈺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像要把我從地上拽起。
“許棠,你瘋了?就為了這些破爛,值得嗎?”
他的語氣裏滿是惱怒,甚至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我低頭一看,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流出,染濕了他的手,滴落在地,綻開一朵朵猩紅的花。
我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原來手上早已鮮血淋漓。
“沒關係。”
我對他笑了笑,笑容很輕很淺:
“不痛的,隻是點小傷。”
晏明鈺的目光微微一頓,似乎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卻很快又恢複了冷漠。
他猛地甩開我的手,像甩掉什麼臟東西般決絕:
“誰關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我愣住,眼神暗了幾分,突然間清醒了。
是啊,晏明鈺失憶了。
他不再是那個會緊張兮兮地捧著我的手,輕輕嗬氣的人了。
那時候,隻是一道紙片劃出的小口,他卻慌亂得像天要塌了一樣。
明明他自己的手上布滿傷痕,卻依然更心疼我那道幾乎看不見的傷口。
我還記得那個寒冷的冬夜,他在破舊的出租屋裏握著我的手,手心粗糙卻溫暖,眼眸深情中帶著歉疚:
“糖糖,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疼了。”
晏明鈺,騙子。
你說不會讓我疼,可我現在真的好疼好疼。
但看在你失憶的份上,勉強原諒你。
以前,都是你哄我。
每當我哭得紅了眼眶,你總會將我攬入懷裏,一遍遍哄著我說:
“糖糖乖,不難過,有我在。”
可你生病了,不記得我了。
所以現在,換我來哄好自己。
就像你教我的那樣,告訴自己:
“沒關係,糖糖,不疼了。”
可為什麼,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