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雖然暫時控製住了癌細胞擴散,但卻不能緩解它造成的痛苦。
太疼了!
蘇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高大的父親,被病痛折磨成一個毫無尊嚴的懦夫。
每當他清醒的時候,就會乞求蘇棠:
“讓我死吧!求求你,讓我死吧!別讓我再活受罪了,我想好好的去見你媽媽......”
字字句句,如萬箭穿心。
如此煎熬了半年,在又一次痛到連特殊手段都不能緩解時。
父親對蘇棠說:
“蘇棠,我不怪你了,你也放過我吧,讓我去陪你媽媽。”
如果不是還欠著霍慎行三十萬,蘇棠真的想以死謝罪!
可她不能,她還得還債。
蘇棠隻能答應父親:
“好。”
一個字,斬斷了蘇棠最後的親情。
放棄同意書上,全是蘇棠的淚痕......
霍慎行知道時,蘇棠已經替父親辦完了後事。
他這才知道,那晚的三十萬,對這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不能理解,蘇棠既然能為父親做到那一步,為什麼又要放棄。
蘇棠慢慢收拾著東西,過了很久才回答霍慎行。
“很多時候,死亡才是解脫。”
霍慎行更不理解。
他的世界裏沒有痛苦,也不需要解脫。
“可他是你的父親,你唯一的親人,隻要有希望,就不該輕易放棄。”
蘇棠沒說話,沉默著打好包裹。
房子和家裏的東西早賣完了。
蘇棠的行李隻有幾件衣服和一張泛黃的全家福。
她拎著輕飄飄的行李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的家。
“有時候活著比死更艱難,決定放棄的人比被放棄的人更痛苦。
“走吧霍先生,從今天起,我就要開始還債了。”
蘇棠以為,霍慎行來接她,是帶她去工作的。
誰知霍慎行直接把她帶回了霍家大宅。
“從今天起,你要用半年時間補完你高中的所有課程,然後用四年時間上完大學。”
蘇棠難以置信。
“霍先生,我是來還債的!”
“霍家連傭人都沒有低於本科學曆的,你能做什麼?”
蘇棠羞愧到無言以對。
嚅嚅道:“打掃衛生......應該還是可以的......”
霍慎行指尖輕叩,好整以暇的欣賞她的窘迫。
“蘇小姐,我想,你還沒弄明白一件事。
“你要還的不是三十萬,而是你承諾給我的十年人生。”
蘇棠這才驚覺自己究竟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但她不後悔。
亦無退路。
“好的霍先生,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霍慎行滿意了。
“乖!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
“不會忘,我是簽過賣身契的。”
霍慎行哈哈大笑。
“那我就等十年後,你來找我拿回你的自由。”
......
蘇棠從夢裏醒來時,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霍慎行低沉的笑聲。
她恍惚許久,才起身開了小燈。
從枕邊的日曆中翻出那張已經有些泛黃的“賣身契”——
一式兩份的酒水單,還帶著迦南酒吧的LOGO。
她用稚嫩的筆跡寫下慎重的承諾:
【今借霍慎行先生三十萬元,蘇棠承諾,用蘇棠未來十年償還。
空口無憑,立此為據。】
下麵是霍慎行瀟灑的簽名:
【十年期滿,人走賬清,各不相欠——霍慎行】
最愛慕霍慎行的那幾年,蘇棠看不得這行字。
她不想人走賬清,更不想和霍慎行各不相欠。
可從七年前開始,蘇棠才體會到十年是一個多麼漫長的過程。
霍慎行的無情反倒成了她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