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衙門口,一襲紅衣似火,引得路人指指點點。
我走向領頭的衙役,問詢,「差爺,能否通融下,讓我進去見見我的家人?」
說著我卸下手中的玉鐲,塞進了領頭的手裏。
領頭眼神瞥了一眼玉鐲一眼,不著痕跡地收入袖中問道:「你要探訪何人?」
「康樂坊的趙之寒。」
我報上父親的名諱後,那領頭的神色卻突然慌亂起來,甚至將剛剛收下的玉鐲原封不動塞還於我。
「去去,那是朝廷重犯,輕易不得探視。」說罷便將我打發到一旁不再理會我。
朝廷重犯?我父親為官數十載,兢兢業業何時有過差錯?如今卻落得一個朝廷重犯的罪名。
那領頭的話猶如五雷轟頂,我霎時愣在了原地。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我大腦轟鳴聲不停,以至於我渾渾噩噩也不顧禮法規矩,便拉著那領頭哀求起來。
「哎!你這婦人怎麼如此沒規矩?衙門重地豈容你這般胡鬧!」
拉扯間不知是誰先鬆開的手?我一個沒站穩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圍觀的人熙熙攘攘,對著我指指點點的,甚至有眼尖地認出了我。
「這不是趙家大小姐,趙拂嗎?」
「趙家不是因為通敵之嫌全家鋃鐺入獄了嗎?」
「你有所不知,這趙家小姐嫁給了沈尚書的嫡子才沒被牽連的。今日出嫁,她母家今日被抄家,真是曠古未聞啊。」
人們交頭接耳的間隙,一個青衣男子向前同領頭交談起來。
誰知他們剛說完話便齊齊轉頭看向坐於地上的我。
「你跟我進去吧。」領頭冷著一張臉。
我匆忙起身,甚至沒來得及向那青衣男子致謝,便快步進了衙門一路被帶到地牢。
地牢中,母親早已卸下了今早送嫁時的裝束,整個人顯得憔悴無比。
「母親......」我聲音發顫,在牢門前微微發抖著。
母親聞聲望向我,定眼時眼淚倏地便落了下來。
「阿拂!你來這裏做什麼?」
牢門的鎖剛解開我便奪門而入,撲進了母親懷中。
「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說父親通敵叛國,這怎麼可能呢?你們是不是今早就已經預料到會如此?不然阿拂實在想不通,為何你們會突然提前了我與槐安的婚期?」
「阿拂,你不該來這的,你已經是外嫁女,趙家今後如何都與你無幹。槐安是個好孩子,以後你好好和他過日子......隻是委屈我家阿拂,隻能作他人妾。」
說罷,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起初知曉我要嫁於槐安為妾的那份不甘與憤恨,早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
我如今隻想救下我的家人,那將我視作珍寶的人。
從母親開口時,我便心下明了。
無論是父親還是兄長,所有人都預料到今日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們急於將我嫁出去,為得是將我摘幹淨,為的是護著我。
從小到大,我都這樣眾星捧月地被護著長大。
我安撫完母親便去見關押在別處的父親與兄長。
父親在那潮濕的牢獄中,卻依舊一副錚錚鐵骨的模樣。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數月前,闞州有一批軍餉要運到北邊的涼城。按著那文書原是要走官道的,可是負責的將領卻繞開了官道。從觀月山繞行,結果途中遭遇埋伏,那批軍餉全數被劫下。」
這軍餉運送,本是那祝容慷負責的。
父親也隻是審批那文書,出這種事,雖說會被牽連,但罪不至此,何故會落得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父親大抵是看出我的疑惑,接著說道:「那夥賊子抓了祝容慷後要朝廷拿銀兩去贖人,朝廷派的人去後。兩方對峙下,祝容慷說他是奉我的命,特意繞道至此。而後說是被人脅迫不得已才背叛朝廷,便當著眾人的麵自戕了。聖上起了疑心,交由太子徹查,我便料定會有這一天。」
「所以父親才急著將我嫁出去是嗎?」
「阿拂,父親他們也是為著你,不想你受到牽累。你且回去,這獄中一切有兄長在,你莫要擔心。」
我紅了眼眶,看著他們。
從來都是他們護著我,無論我闖多大的禍,都是父母與兄長為我兜著。
如今叫我一個人苟且偷生?我做不到。
我胡亂用袖子抹掉眼淚。
「父親,兄長,既然是太子徹查那就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事便還有周旋的餘地。父親你要保重身體,阿拂會想辦法救你們的。」
我告別了父親與兄長,快步離開了牢房。
我回憶起踏出沈府時沈槐安說的話,他定是知曉我家中的變故,才同父親他們一塊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