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他往小區裏麵走,“你不是有門禁卡嗎?怎麼不去樓上等。”
“猜你還沒下班,在這裏等會,我也剛到。”
“吃飯了沒?”我和他的聲音重疊,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也還沒吃。那我們出去吃點還是點個外賣,或者自己做點?”
他眉頭微微皺起來,“怎麼這麼晚還沒吃飯?”
“準備回家再吃的。”
進家門,我哥把手上拎著的紙袋遞給我。“上次去國外出差,在那邊小商店看的,你應該會喜歡。”
我打開看,是幾個瓷器玩偶,從小到大我就喜歡的。家裏有一麵櫥櫃專門用來放置。
“喜歡,謝謝哥。”
他走了一圈檢查各種電氣及門窗,看到餐廳附近的酒櫃。
“你把酒都喝完了?不是不會喝酒。”眼神有些黑,看得我心虛。
“說吧,怎麼回事?”
我哥從小到大就是個話少比較冷淡的人,而自身條件又太過優越。好友評價我說,我是天天看著我哥看久了,所以再看不上周圍的人,以至於這麼多年也沒和誰有點曖昧信號。
我哥確實優秀,他的心智過早的成熟,各種聚會也永遠都是坐在大人那桌,但是私下裏對我又相當縱容。
學生時代很多小秘密小心事我也會講給他聽,包括現在,我身上發生的這波狗血的事情還沒對任何人講過。
我簡單把事情囫圇講了講。
我哥一直靠在酒櫃邊,靜靜的聽我說。手裏慢悠悠喝著一杯冰水,眼神似有似無的落在我身上。
“所以,你就為了別人折騰自己的身體。你要過來的時候不是說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沒有,我想清楚了,不值得,我不會的哥。”
他的手機和門外鈴聲一起響起,他放下水杯,一手接電話,一邊踱步到門邊,是他在周邊酒店點的餐。
我哥很忙,他上大學開始就一直在斷斷續續幫家裏管公司,本科畢業後我爸把手上部分權利轉接給我哥,我哥還趁著那段時間去國外修了個研究生學位。
所以這麼一會,他手機一直在振動。飯沒吃幾口,一直在聽電話。
最後飯菜都要涼了,我實在看不下去。
“哥你先吃飯,吃完飯再談?”
他掀起眼皮看我兩眼,關掉電話,還是吃的不多。
我又去洗了剛剛買回來的葡萄,我哥最喜歡的水果。
“想沒想過回家,爸媽一直挺擔心你的,從小到大你也沒離家這麼久過。也出來兩年了,該回去了。”
可能每個人都有共性,在外受了欺負、傷了心,都會想著躲去自認為的最安全的地方,而家,在很多人心裏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哥你陪我喝酒吧。上次還剩下一瓶,回家的事,我再想想。”
我想,把酒櫃裏這幾瓶酒喝完,是我給自己下的最後通牒。
我哥說剛好這邊有個合作方邀請參觀,他順便多待幾天。
他來的匆忙,秘書第二天過來給他送了一箱東西,之後兩天一直沒見到人影。
周晚上下班,何弈楓來醫院門口接到我,一起去吃的晚飯。
一頓飯吃到尾聲,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路過,認出我哥,約我哥去包間談,不知我哥想到什麼,看我兩眼就過去了。
我挑選著餐盤裏的蝦仁吃,一邊百無聊賴的等我哥。
有人在我對麵坐下,依舊是淺黃色的衣裙,身邊挽著另一位女生。
“冤家路窄”,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放下筷子,對麵的何照雲淚眼盈盈的看著我,讓我覺得我幹了什麼非常對不起她的事情,和她旁邊滿臉怒氣似乎想要吃了我的姑娘形成鮮明對比。
“對麵已經有人了,兩位女士還是去別的地方坐吧。”我自認語氣非常溫和。
“何醫生,我拜托你,能不能放過敬杉。你各個方麵都如此優秀,為什麼就要吊著敬杉不放呢,他現在是我的男友,你們已經是過去式了。”說著說著她就開始流眼淚。
我覺得好笑,真的笑了出來。
她旁邊的小姐妹怒氣衝衝的打斷,聲音很大,“你笑什麼?搶人家男朋友是一件值得你炫耀、值得你高興的事情嗎?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的,惡不惡心。”周圍人不多,但仍然有被吸引所以視線飄過來的。
我收斂表情,“你的父母老師有沒有教過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造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說我搶她男朋友,你的證據呢?不是聲音大就代表你有理。想罵人,先把證據拿出來,或者問問你身邊的這位‘朋友’,她說我吊著她男朋友,那我就在這裏等著,等她擺出確實可依的事實來。”我看向旁邊的何照雲,“你覺得呢?但是友情提示一下,偽造證據也是犯法的。或者,我可以幫你捋一捋時間線。”
對麵的何照雲耳根發紅,直接哭出聲音來,我見猶憐的樣子,肩膀微微抖動。旁邊的那位朋友著急忙慌的安慰,“雲雲,你別哭。你別怕她威脅,對付這種女的罵一頓就好了,我見多了,你別怕她。”
“你大可試試。”一道清冷男音在我身後響起,餐廳空調打的太低,何弈楓把他的外套遞給我,聲音也壓得低,聽不出情緒。
何照雲還算聰明,見狀很快拉著旁邊憤憤的朋友走了。
我哥垂眸看我,“沒事吧?”
我搖搖頭。
在車上,我問他,“哥,你說,我和她長的像嗎?”
他反應很快,明白我指的什麼,靜靜看著我說,“不像。你就是你,獨一無二。”
“需要我幫你做點什麼嗎?”溫和的語調,卻讓我感到有寒意散出。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明白,疑惑的看向他。
“你要做什麼?”
他摸了一下我頭發,“放心。”
深思熟慮,除了醫院裏那群可愛的同事,這座城市確實也沒有太多值得我留戀的地方,於是在月底遞交了辭呈。
第二天主任找了我,聊過之後表達惋惜,但還是寫推薦信把我推薦給家那邊的一所合作醫院。
職位交接以及一些收尾工作差不多還需要1個月,我找了個周末請同事們吃飯。
結束後,我哥說來接我,他似乎與上次那家公司談成合作,這兩個月經常會過來。
何弈楓來的很快,我和他邊說話邊往外走。
旁邊過去一群人,都是襯衫西褲的打扮,有老有少,我往側邊移為他們讓路。
感受到一股視線,如有實質照在我身上。
是陳敬杉,好久不見的陳敬杉。
距離上次在醫院見麵,又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我已經慢慢減少想起他的次數,錯位的東西沒有存留的必要。
他走在人群中間,很顯眼以至於我一側頭就和他對視上,眼神又黑又沉,眉頭微蹙,但我不想探究,於是撇開視線退兩步站在我哥前麵。
不斷想象可以鞏固記憶,那麼不想記住的東西我隻能強迫自己轉移視線不去回想以求遺忘,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回去的路上,何弈楓開車,我支著手看窗外夜景,車流彙成閃亮的光影。
可能是那次飲酒後哭的太多太久,我現在看到陳敬杉除了心臟處的隱痛,倒沒什麼眼淚想流。
何弈楓把我送到樓下,從車後座拿了兩盒水果給我,之後要回酒店。
電梯上升樓層顯示11,一層兩戶,出電梯後卻發現我家門邊靠著一個男人。
還是晚上那件白色襯衫,卻有了褶皺,身影投射在腳下,聽到聲音抬頭朝我看過來,我第一反應居然是疑惑他是怎樣上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