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躺了十五天,一開始痛得夜不能寐。
眼淚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哭不盡。
傷口慢慢愈合後,我又忽然覺得長夜真是叫人難以忍受。
傷還沒好全就要去伺候朱鈺,給朱鈺倒茶時牽動了傷口,冷汗一下沁出了額頭。
我動作一頓,正在批改奏折的朱鈺看了過來。
我忍著沒出聲,恭順地把茶水放在桌上。
“疼麼?”
我沒說話。
“疼的話,就好好學著怎麼當一個禦侍,不要出格。”
我忍了又忍,低聲稱是。
為了活命我真是卑微死了。
朱鈺的語氣緩了緩:“你還是先休養幾日吧,這裏有成福在。”
“是,謝陛下。”
京都落了一場雪後,愈發寒涼起來。
一日大雪,朱鈺在殿中批奏折,我在一邊侍候。
皇後派人送來暖湯,朱鈺臉上卻沒什麼喜色。
“陛下要喝麼?”
他看了一眼,沒說話,又低頭批改起奏折來。
我秒懂,他不想喝。
所以隻好默默放在一邊的爐子上溫著,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暖暖手。
隻不過,還是有冷風從用來透氣的窗縫裏打在我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從奏折裏抬起頭看我,“冷麼?過來。”
我依言往他旁邊挪了幾步,避開了冷風,確實暖和不少。
“瑞雪兆豐年,隻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等到豐年。”
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起這個,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我選擇沉默。
他又說道:“你愈發沉默寡言了。”
“奴婢笨嘴拙舌,不知道說什麼。”
“楚煙,你不用在朕麵前裝得乖巧,朕知道這不是你的心裏話。”
“陛下,您深不可測,而我又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若是不小心那句話觸怒天顏,小命都沒了。”
朱鈺聽完就笑了起來:“你確實很惜命。”
我假笑,心說你不廢話。
“朕允你不必拘君臣之禮。”
“陛下,您看這天變來變去的,哪裏說得準明日還落不落雪呢?”
朱鈺聽懂了我的話,從腰間扯了一塊玉佩給我,算作憑證。
“謝陛下。”
我接了過來就好好收在懷裏,二十小時不離身,這可是我的保命符。
他笑著,目光看到那碗湯忽然笑意又淡了下去:“皇後倒是賢後。”
我知道他在不開心什麼。
皇後沈韶哪裏都好,隻是不愛朱鈺。
朱鈺知道這一點,可皇後又實在體貼妥當,沒有錯處,反倒教他無力可使。
後宮裏美人如花,可是沒人是真心隻愛慕他。
“陛下,高處不勝寒,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看向我:“怎麼,你倒是像知道朕心意似的。”
“我會察言觀色。”
朱鈺又笑起來。
該說不說,這皇室基因真是不錯。
朱鈺眉目周正,直鼻薄唇,臉部線條棱角分明,不笑時不怒自威,笑時又讓人覺得情深意切。
“楚煙,你是第一個敢如此明目張膽打量朕的人。”
要死,花癡得太明顯了。
“陛下恕罪!”
啪嗒一下我就跪下去了。
我靠,怎麼腿軟得這麼沒骨氣!
“朕不是允了你不必如此麼?”朱鈺彎腰把我扶起來,“朕不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