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晃悠著步子走過來,看到地上焦黑的屍體,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裴安禮蹙著眉,陰鬱的眸子鎖定在芍藥的臉上,芍藥霎時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不是臣妾做的!太子殿下明鑒!”
她手腳並用的在地上爬著,也顧不上刺鼻的氣味,爬到屍體身邊尋找著什麼。
裴安禮從後麵輕柔的撫摸上了她的後脖頸,似乎要來索去她的性命。
“不......殿下。”芍藥抖著嗓音,顫抖的伸出手指著那屍體的手指。“顧小姐,她不是斷指。”
我不知道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此時的我,正策馬出城,距離兄長的營帳還有幾千裏的路程。
兄長生死未卜,我豈敢停歇。
整整三日,我跑死了兩匹馬。
當那營帳逐漸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隻能聽見自己澎湃的心跳。
“什麼人?!”
巡邏的守衛將弓箭瞄準我的胸口,卻又在看到我的臉時猛然一愣:
“顧小姐!是顧小姐來了!”
他喊的高興,我笑盈盈的牽著馬靠近,抬眸卻看見那掀起的門簾下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兄長?!你沒死!”
顧嵐軒笑的一臉無奈,頗為寵愛的揉了揉我的額發,抬手擦掉了掛在我臉頰上的淚珠:“你這丫頭,怎麼還盼著我死,也不嫌晦氣。”
“裴安禮說斷了你們的糧草,連冬雪都說......”
那樣機密的文件,冬雪如何能看到。
她在騙我,我隻是希望我能盡快離開吃人的太子府。
那她,是不是凶多吉少?
我不敢想下去,卻被顧嵐軒一把攥住胳膊。他拉著我快步走進營帳,手腳利索的解開披風。
顧嵐軒的傷口往外滲著黑血。
皮肉翻卷著,模樣可怖。
我蹙著眉,逼迫著自己往好處想,心裏卻越發的亂。
“太子斷了我們的後援,三萬將士隻剩下了不足五千人,我能帶著剩下的人殺出重圍,還能站在這已是萬幸。”
“我中了毒箭,活不長了。”
顧嵐軒抿了抿唇,似乎不忍心往下說,怕刺激到我。
“還有幾日?”
顧嵐軒伸出五根手指,在我眼前一根一根的掰折下去。
三日。
隻有三日。
我將皇都發生的一切盡數告知兄長,顧嵐軒心疼的捋著我鬢間的頭發,無奈的喟歎著:
“若我死了,就沒辦法庇佑你了。”
庇佑。
我想要的不是被庇佑。
我想起這些天趕路以來,每座城裏幾乎都有流亡的無家可歸的人,多少良家女子流水似的送到宮裏。
她們,沒有人護佑,就應當如此麼?
我搖了搖頭,站起身撫摸著顧嵐軒的佩劍。
“兄長,我想......”
顧嵐軒猛的站起身,一把捂住我的嘴巴。
“我知曉你想說什麼,你且去做。”
“兄長最後再為你鋪一次路。”
我看著他決絕的眼神,那瞳孔裏映出我的模樣,眼神中盛滿了溫柔與慈愛。
或許,在愛情裏我的確沒有被愛。
但萬幸,我還有家人。
能感受到愛意的我,願意為了更多人的幸福衝鋒。
我拔出那柄閃著寒光的利刃。
——我願意用我的血,鋪一條通往安寧和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