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音剛想婉拒,裴洺接著說:
「要是讓媒體拍到裴家少夫人獨自在外打車......」
說著,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許南音明顯哭紅的雙眼,補充:
「對裴止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被後知後覺送回家,許南音才注意到自己一路上都緊張到死死攥著手帕。
如今,原本熨帖的帕子變得皺皺巴巴。
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還給小叔。
思及此,許南音趕忙仔仔細細地將帕子洗幹淨,又拿熨鬥燙得平平整整,小心謹慎的模樣,就連張姨都忍不住打趣:
「這帕子是先生送你的吧,瞧你這寶貝的樣子。」
許南音手上的動作一頓,心裏想的卻是:
再過七個月自己就要徹底離開了,也是時候把自己在這個家裏的痕跡慢慢抹去了。
許南音衝張姨笑了笑,起身上了樓。
收拾完才發現,她的東西並不算多,大部分都是自己當初為了給裴止治病留下的一些藥具和藥草。
她還有一個精心珍藏了許久的盒子。
裏麵裝的全是裴止送給她的禮物。
五年婚姻,除去一開始的冷淡,裴止送的東西並不多,加起來甚至都沒有拍賣會上送給許真真的一條項鏈的十分之一貴重。
許南音卻樣樣視若珍寶。
裴止送她的一朵花,一顆糖,,一枚戒指,一條發帶,一張生日祝福,一本紀念日相冊,以及他們一起做的那隻小狗存錢罐,當時看來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難過。
許南音將這些東西都裝進一個紙箱子裏,搬去了屋子後麵的空地。
一把火。
往日的甜蜜記憶就瘋狂燃燒起來,很快就與天際的晚霞融合。
原來丟掉那些東西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難受,反而是無盡的解脫。
泡泡不知何時湊到了許南音的身邊。
泡泡是許南音養的一隻狗。
她剛回到許家的時候,每晚都是睡在泡泡狗窩裏的。
好在那時泡泡也隻是一隻幼犬,狗窩睡著一人一狗也並不顯得擁擠。
許南音到現在還記得,那些寒冷的冬夜,要不是泡泡用體溫和她相互取暖,她恐怕早就已經被凍死了。
嫁給裴止後,她就把泡泡也一起帶了過來。
泡泡親昵地用鼻尖蹭著許南音的脖頸。
如今的泡泡已經是一隻垂暮的老狗,行動不再敏捷,就連嗅覺也慢慢退化,醫生也說它剩下的時間不會久了。
但泡泡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嗅出許南音所有的悲傷與難過,在最需要的時候,來到身邊安慰她。
許南音抱著泡泡,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
不久後她就會離開這具身體,怕泡泡會不適應,她已經提前聯係好了能夠善待泡泡的人家,過兩天就會把泡泡送過去。
如果泡泡還能堅持到她回歸原來的身體,她就會把泡泡接過去,陪著泡泡走完最後的日子。
這也可能是泡泡和她最後的相處時光了。
想著,許南音總算露出了近幾天來為數不多的笑容。
恍惚間,聽著泡泡的呼吸聲,許南音緩緩睡了過去。
夢裏,她回到了泡泡充滿活力的時候。
陽光下,她帶著泡泡在草坪上奔跑,裴止則在不遠處笑著看向她們,溫柔地呼喊她的名字:
「音音,過來。」
「音音,快來我的身邊。」
「音音......」
「南音姐,南音姐?」
許南音是被許真真的聲音嚇醒的。
在許家的日子裏,她曾無數次被這個聲音的主人罰著隻穿單衣站在冰天雪地裏,或是半夜去深山野林裏抓蛇,又或者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扇巴掌。
她對許真真的聲音有潛意識裏的恐懼。
可是當她瑟縮著往後退的時候,許真真卻是笑眯眯地看著她,仿佛一隻無害的兔子:
「南音姐,你怕什麼?是做噩夢了嗎?」
許南音下意識看向周圍。
果然,裴止就站在不遠處,看向她的眼神複雜。
泡泡趕緊跑上前,護在許南音麵前,衝許真真呲著牙。
許南音安撫地摸摸泡泡的腦袋,直視許真真:
「你來做什麼?」
聞言,許真真笑得愈發張揚,雙手還有意無意地擺弄著脖頸上那條鑽石項鏈:
「我聽阿止說姐姐你生病了,所以想著來看看你。」
「這幾天,阿止都忙著在醫院裏照顧我,沒顧得上姐姐,我心裏很愧疚。」
「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赤裸裸的炫耀,隻差把得意寫在臉上。
以往這個時候,許南音都會忍不住大吵大鬧,厲聲指責許真真憑什麼把她的丈夫搶走,最後隻會得到裴止的冷眼和斥責。
而現在,許南音隻是平靜地搖搖頭:
「當然不會。」
「裴止想要照顧誰是他的自由,我沒有任何意見。」
全程,她沒有多看裴止一眼,仿佛她此刻見到的不過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聽到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