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是柯文發來的。
點開,是一份親子檢驗報告。
送檢的是嘉傑的DNA,驗證父親是柯文,母親是我。
柯文的電話打來。
“玉蓉,雖然這一步不是必要的,但我不想你胡思亂想,別告訴嘉傑。”
看到我確實是嘉傑的親生母親,我鬆了口氣。
“那你就老實給我解釋,那張死亡通知單是怎麼來的?”
柯文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歎息一聲。
“其實......那張單子是桂清的。”
“什麼?”
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懸著。
“其實......”
二十多年前,陳桂清為了到外國留學,跟柯文提出分手。
幾年後,柯文和我婚後幸福美滿,兒子即將出生。
就在我進院待產的那天,柯文接到電話,才發現陳桂清也到這家醫院來了。
陳桂清見到柯文,跪下苦苦哀求他假裝自己的丈夫簽字,讓她剖腹產下肚裏的死胎。
原來,她的外國丈夫有家暴傾向,她逃回了國內。
臨行前,肚裏的孩子被丈夫一腳踢死了,再不取走連大人的命也保不住。
她在國內無親人朋友,隻能求助於柯文。
在生命之前,顧不得其他。
柯文隻好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意剖腹產手術,幫助陳桂清產下死胎。
那個年代監管很疏鬆,陳桂清的情況緊急,沒人考究死胎的真正父親是誰。
當天生產完,那死亡通知書就下來了。
陳桂清不願意接受這段痛苦回憶,將死胎母親那欄塗黑。
柯文代為保存,存著存著就忘了,一直保留到今天。
“那通知書你不喜歡,我扔了。以後這事兒就翻篇,好嗎?”
我眼角濕潤,“好。”
“對了,我明天下午要飛F國參加座談會,你幫我揀一下衣服。”
心情徹底輕鬆,我像以往一樣給老公準備行李。
翻找了好久,還是沒找到領帶夾。
那是他在正式場合常用到的東西,我撥通了他的手機。
“喂?”
“喂?是玉蓉姐呀。”
出乎意料的是,電話是陳桂清接的。
“柯文呢?”
“柯文被學生請去指導了,手機落在實驗室,我見是你,就自作主張接了,沒事兒吧?”
“沒什麼,待會兒柯文回來,你讓他看看公文包裏有無領帶夾。”
“領帶夾?我想起來了,好像在我車裏,是金色的吧?”
“嗯......”
“你放心,待會兒我就交給他。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忙,下次聊!”
我的心裏泛起不適的感覺,恍惚地掛斷電話。
直到淩晨三點,柯文才一臉疲憊回到家裏。
我睡在沙發被驚醒,連忙迎了上去。
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香,混合著煙草味。
視線往下移,發現那領帶夾好好地別在了衣領上。
“怎麼喝酒了?”
“學生的論文今天獲獎了,請我喝點小酒......”
“對了,這領帶夾今天我找了好久沒找著,你在哪裏找到的?”
“領帶夾?”
他茫然地低下頭,除下領帶夾交到我手裏。
“我怎麼知道,是你今天戴上的吧。頭疼,不說了,明天還要坐飛機。”
兒子開車,將柯文送到機場裏。
“老婆,回來給你和歡歡帶點兒馬卡龍。”
柯文朝我揮揮手。
他和陳桂清彙合後,兩人有說有笑走入候機室。
回去的路上,兒子不時朝後視鏡裏看我,欲言又止。
我養了他三十年,怎會不知道他有心事。
“嘉傑,怎麼了?”
兒子猶豫一會兒,終於開口:“媽,能不能幫幫我?”
“公司資金又不夠了?”
我心裏早就有譜。
嘉傑創業開公司後,前前後後找我拿了接近五十萬,總說掙到錢了連息帶本還給我。
兩年過去了,我一分錢都沒收到,就連歡歡的學費也是我和老公掏的。
“嗯......最近材料貴了好多,供貨商要看到錢才會生產。隻要做成了這單,我就馬上把錢還你!”
我搖搖頭:“嘉傑,你已經創業兩年了,不但生活費沒給曉茹,就連車子也抵押了。其實這經商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要是做不好,就老老實實工作,憑你老爸的地位找個鐵飯碗不是問題,那些錢就不用還......”
砰——
他用力拍在方向盤上,發出刺耳的喇叭聲。
“夠了夠了,說那麼多,你就是不想給唄。老爸每年那麼多科研獎金你摳摳搜搜存著幹嘛?不投資,那錢就貶值了。”
“親兒子創業,你們身為父母的幫忙拉一把也不行嗎?何況那錢又不是你的,老爸肯定同意給我。”
“你畢竟有家庭了,凡事還是多考慮清楚為好。”
“別說了!不借就不借,大不了貸款!”
我愣愣地看著兒子的背影。
自出生起,我勞心勞力帶他,多少個日夜沒合過眼。
他自幼體弱,出入醫院是常事。
柯文不在家,我隻能自己背著他,踩自行車到市中心的大醫院裏看醫生。
完了又花一小時回家。
小時候的兒子曾撒嬌抱著我,說長大了要給我遮風擋雨,掙大錢養我和爸爸。
可現在,為了錢還對我冷暴力了。
無奈之下,我到銀行查詢餘額。
看到數字後,我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