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桂清為了來看你,特意讓我載她到進口水果店買果籃,全都是你喜歡吃的,看!”
柯文將一個精致的果籃放在我的床頭桌上。
兒子和兒媳婦笑容滿麵。
“清姨破費了,這果籃不便宜吧?”
“不貴不貴,我不會挑,還好有柯文給意見,挑的都是姐愛吃的,值得!”
我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冷冷道:“柯文,剛結婚我就跟你說過,我芒果過敏。”
果籃子中間是三個大芒果,散發著誘人清香。
對我而言,是致命的味道。
“芒果?不是堅果嗎?”
柯文一臉茫然。
他在實驗室工作多年,連最複雜的英語名詞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我說了幾十年的過敏卻被左耳進右耳出。
“沒事兒,正好歡歡愛吃芒果,待會兒我們拿回去!”
兒子打圓場將果籃收起,招呼陳桂清坐下。
我倆見麵機會不多,這時我才有機會好好端詳她的臉。
兒子的右眼角有一顆小痣,而陳桂清同樣的位置上有一個像是人為造成的坑洞。
是巧合嗎?
“玉蓉姐,這裏的院長是我朋友,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就安心養病吧。”
陳桂清挺直腰杆,優雅地坐在木椅上,蘭花指撥弄染黑的長發。
我也扯出一個笑:“對啊,好好養病早點出院,每天抽血都快煩死了。”
“沒事,那都是常規檢驗手段,就怕他們不驗呢。反正醫藥費有柯文負責,嗬嗬。”
陳桂清嬌嗔地朝柯文看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桂清,不知道你是什麼血型呢?”
“B型。”
“B型。”
丈夫與陳桂清同時脫口而出。
我的視線在兩人臉上掃視。
他們態度坦然,舉動卻又比一般朋友要親密許多。
“我和玉蓉都是O型,她生孩子那會兒大出血,我給她輸了不少呢。”
柯文見我臉色僵硬,忙岔開話題。
“你們倆夫妻都是O型血,真有緣。”
陳桂清細細看著我的身體報告,時不時給兒子叮囑照顧我的注意事項。
出院回家,孫女歡歡小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奶奶!我好想你!”
我將歡歡抱起,親了親她胖乎乎的小臉。
我和柯文通過相親認識。
那時我隻是一個小學音樂老師,他已經當上了主任。
雙方家長很滿意,我倆恰巧需要一段婚姻,就這麼糊裏糊塗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
兒子出生後,柯文的工作更忙。
為了讓他無後顧之憂,我辭職在家,全天候打理家務,照顧孩子。
當他實驗室急需資金時,我毫不猶豫拿出彩禮和所有積蓄,全力支持他。
柯文憑借那次研究成果躋身教授行列,實現階級跨越。
大家都羨慕我有眼光,嫁了個好老公。
柯文走上人生巔峰,對我的態度也變得親切起來。
他曾抱著我,承諾一輩子對我好。
三十多年來,他做到了。
工作的全部收入和獎金,從沒延遲過一天就打入我的賬戶裏,家裏所有開支由他負責,對我也是有求必應。
知道我不舍得買奢侈品,總會以各種借口從國外給我帶回昂貴的禮物,塞滿一櫃子。
擔任教授後,他總要出差,留我和兒子在家一兩個月是常有的事。
我偶然看到實驗室發的照片,才發現柯文與陳桂清是同事。
剛談戀愛那會兒,他交代過陳桂清是他的初戀女友。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考上醫科大學。
大學期間成了情侶。
畢業時,國外名校朝陳桂清拋出橄欖枝,邀請她出國深造。
為了前途,她毅然與柯文分手,沒多久在國外與富商結婚。
“她離婚了,剛好這邊的實驗室高薪聘請,我們才遇上。”
“玉蓉,我們連孫女都有了,你該不會胡思亂想吧?”
柯文讓我無需擔心,他的心裏隻有我。
因為陳桂清外語更佳,每次出差兩人都出雙入對。
我提出一起同行的要求,柯文總以不適合為由拒絕。
兒子結婚後,更是聲稱孩子沒人接送,勸我留在家裏。
兒子創業,兒媳婦工作忙。
漸漸的,全家默認將帶孩子的工作分給了我。
我54了,身體不比以前,可看到歡歡可愛的小臉,什麼疲勞都消失了。
到了這年紀,較真還有用嗎?
我不禁反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