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快遞時,我把下午宋吉帶頭逼我出錢的事給老婆說了。
“這驛站別幹了,我們搬家吧。”
去年我就在市中心買了一套精裝修新房。
可女兒在這邊上學,突然轉學怕不適應,就沒搬走。
老婆放下手上的活,問我:
“這小區從交房開始快四年了,你傾注了多少心血,舍得嗎?”
我心頭一揪,隻怪自己瞎了眼,對這群白眼狼掏心掏肺。
小區交房之初,拿鑰匙的時候被迫簽了霸王條款,物業公司收費很高還不作為,我組織業主,在街道和社區跑斷了腿,才建立了目前這套業主自治體係。
我把小區公共資源拿出來經營,充電樁、廣告位、門麵房,第一年經營性收入就完全覆蓋了小區公共運營的費用,餘下的錢還給鄰居們按季度分紅。
這幾年我費了多少精力就不說,還倒貼了好多錢,現在大家過好了反倒恩將仇報。
老婆遞給我一瓶水,眼裏都是溫柔。
“先把快遞送上門吧,畢竟咱不占理。”
“送完這單,驛站咱不幹了。”
我負責推著平板車送大件貨。
剛到李軍家電梯口,卻發現電梯處於維保停運狀態。
不可能啊,前幾天電梯公司才來檢修過。
我正要打電話詢問,李軍的電話先來了。
“不好意思啊崔主任,電梯壞了,你把狗糧扛上來吧。”
他家17樓。
50斤狗糧,讓我扛上去。
我耐著性子,跟他說不急的話明天電梯好了我第一時間送過去。
李軍直接炸了:“我家狗要餓死了,你賠我啊?業委會主任這麼牛嗎?”
我直接掛斷電話,扛著狗糧上樓梯。
這17層樓,感覺比我這輩子走過的所有路都難。
對這個小區的所有美好回憶隨著我滾落的一滴滴汗水消耗殆盡。
我把狗糧放在李軍門口,給他發了個微信說送到了。
李軍沒回信息,在屋裏大喊一聲:
“我記錯了,這個狗糧是我準備拒收退貨的,你拿回去吧。”
他們這是串通好了故意搞我。
我火氣直竄天靈蓋。
“的,我給你臉了是不是,要退貨,自己扛下去!”
我轉身就走,剛剛維保停運的電梯此刻卻恢複正常。
當晚,我腿疼得後半夜才睡著。
可還沒睡幾個小時,宋吉就通知我去業委會開會。
業主代表和各樓樓長都來了。
宋吉大搖大擺坐在辦公桌後麵,拿著一遝文件質問我:
“崔主任,這是你去年年底製定的業委會今年工作目標,馬上年底了,我們業主代表想知道這些目標還能落實嗎?”
我還沒吭聲,周圍七嘴八舌又吵了起來。
“崔建新,去年說得好好的,幫大家解決暖氣問題,眼看到通暖日子了,又讓大家掏錢,這不是拿人當猴耍嘛。”
“花錢辦事兒誰不會啊,大家選你當主任,就是為了不花錢把事兒辦了。”
“今天不把暖氣的事兒解決,我們就不走了。”
我冷笑一聲。
“你們用不著拐彎抹角,這幾天一直找我家麻煩,不就想逼我出錢嗎?”
“我一忍再忍,你們別太過分,小區有現在的管理水平,誰付出得最多?是我,不是你們!”
“誰幫你們辦的房產證?誰帶著你們孩子落戶口辦學籍?誰頂著大太陽帶著工人疏通汙水管道?誰給你們修的電動車蓬?誰給你們硬化的路麵?”
“三年了,你們一分錢物業費不用掏,還每個季度往兜裏揣錢,三節兩慶發洗衣液發雞蛋,誰來得最快?”
“我拿過一分錢工資嗎?我跑前跑後報銷過一分錢油費嗎?”
“我還是那句話,自己掏自己的開口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眾人被我一頓輸出懟得啞口無言。
宋吉卻不慌不忙。
“說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有啥用?能通得了暖氣嗎?”
“照你的意思,小區離了你大家都不用活了?”
“小區能有今天,靠的是大家,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當主任都一樣。”
他和眾人交換一下眼神。
“背地裏貪那麼多,還哭窮!”
“咱們講道理,崔主任既然覺得難做,我們就隻能另請高明了。”
“對,建鼎小區需要的是能解決實際問題的人。”
“投票表決吧。”
我擺擺手。
“用不著,這個業委會主任,誰愛幹誰幹!反正我是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