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扶著林雲臣進了屋子,讓他在沙發上躺下。
“林先生,你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喝一點。”
張嫂燉的雞湯很清甜,不過林雲臣現在已經吃不下什麼東西了。
他的胃裏,基本已經全部被癌細胞占據。
剛喝第二口,林雲臣就捂著嘴跌跌撞撞地跑去了洗手間,再一次抱著馬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鮮血夾雜著雞湯,全部吐了出來。
到了最後,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了,隻剩下幹嘔。
“林雲臣。”
霍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洗手間門外,一臉黑沉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故意惡心我?”
她是看到自己嘔吐,以為他故意惡心她?
“你要是存心想惡心我,那你的目的達成了,我沒有胃口了,你自己吃吧,我走了。”
林雲臣強忍著胃裏的翻滾,說:“就當陪我吃最後一頓飯,行嗎?”
“那你別裝吐了。”
“好,我不裝了。
霍茹說:“以後盡量別出現在阿澈麵前,不然他的抑鬱症又會發作了。”
是啊,蘇澈就是因為他和霍茹已經結了婚才會“患上”抑鬱症的。
林雲臣的電話突然間又響了起來。
還是遺體捐獻科的。
他接起。
“您好林先生,我們這邊對您的情況了解了一下,發現您是已婚的狀態呀。那您的遺體捐獻就得得到妻子的簽字同意才行,不然我們無法接收。”
“必須要她簽字?”
“是的,我們已經把同意書發送到您的郵箱裏了,您盡快啊。”
“知道了。”
林雲臣掛了電話。
霍茹有些不耐煩:“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吃完飯就趕緊離開,消失在阿澈麵前。”
“聽到了。”
“那你快點,今天就走,別耽誤。”
“嗯。”
霍茹說完就走了。
林雲臣去了一趟書房,從郵箱裏下載了那份遺體捐獻同意書。
去找霍茹。
霍茹忙著搜索抑鬱症的護理步驟,並沒有多餘的眼神分給他。
“霍茹,簽一下字,”
霍茹看都沒看,直接提起筆在【家屬】那一欄寫好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趕緊走吧,別打擾我。”
林雲臣苦笑了一下:“你都不看一下內容嗎?”
霍茹煩躁不已:“不就是要錢麼,有什麼可看的。”
“你覺得我是在問你要錢?”
“難道不是嗎?”
林雲臣幾乎是低吼了出來:“當初我是為了你,才放棄了出國工作的機會,放棄了我的前途,留在你身邊陪你創業的!你現在嫌我花你錢了?”
“但是現在確實是我在賺錢,不是嗎?”
“霍茹,是不是有一天我死了,別人拿給你死亡證明,你也會看也不看就簽字?”
霍茹嗤笑了一聲:“林雲臣,你最近怎麼總是喜歡把死字掛在嘴邊?”
因為我真的快死了啊。
就剩下兩天了。
“別磨蹭了,趕緊去。”
“茹茹,你能陪我一起去嗎?就當是最後一次......”
“我沒空,我一會兒要陪阿澈去買衣服,他剛搬過來,沒有換洗的。”
“哦。”
霍茹終於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早一點這麼聽話就好了,也不至於淋一夜雨。”
林雲臣退了出來。
叫了個快遞,把簽好字的文件寄給了遺體捐獻科。
回到屋裏的時候,正好看到霍茹跟蘇澈正坐在餐廳裏吃飯。
蘇澈坐著,張嘴,等霍茹把粥喂進他的嘴裏。
看到林雲臣的時候,蘇澈裝作慌張的樣子,連忙推開了霍茹的手:“雲臣哥,你回來了。”
霍茹皺眉:“不是讓你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這就走了。”
林雲臣轉身出了門。
身後,傳來蘇澈的聲音:“茹茹,雲臣哥聽起來聲音有點不對,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小感冒。”
“你陪他一起去吧,一個人去醫院多可憐。”
霍茹的聲音格外溫柔:“自己還病著呢,你擔心別人做什麼?乖,先把這碗粥喝了,不然我不安心。”
林雲臣站在門邊,手已經握在了門把手上。
他說:“不用陪,我自己打車去。”
蘇澈立馬推開了霍茹給他喂粥的手,心急道:“這怎麼能行呢,被別人看到了,肯定會說我是第三者插足的。不行,茹茹你必須去送雲臣哥。”
“好好好,你別著急,我陪他去,你一個人在家裏好好休養,知道嗎?”
“嗯,知道了。”
霍茹依依不舍地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這才黑著臉走了過來,冷聲道:“走吧。”
林雲臣想拒絕。
但是一想到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坐她的車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一路上,霍茹把車開的十分暴躁。
好幾次,林雲臣都快要被甩飛出去。
要不是有安全帶勒著,他整個人根本沒辦法固定在座椅上。
不知是暈車還是胃癌,他偏頭又吐了。
霍茹也在這時接了個電話。
她明顯焦急起來:“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馬上就到!”
林雲臣問她:“出什麼事了?”
霍茹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裏像是淬著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