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嗆進肺裏,緊繃的西裝浸了水直拉著穆嶼往下墜。
穆嶼想蹬水,卻被蘇言纏住往下按。
既無法浮出水麵,又觸不到底。
心臟跳的劇烈,穆嶼感到了窒息。
他拚命掙脫開蘇言,掙紮間腳尖終於觸及池底。
使出全身的力氣踩了一腳,借著這股力勉強浮出水麵。
泳池邊上湧來好多人,各種聲音嗡嗡的。
穆嶼在嗆咳間看見周昕嵐分開人群,連鞋都來不及脫,跳進水裏,奮力朝著蘇言遊去。
掀起的水浪濺在穆嶼臉上,一時間視線模糊。
周昕嵐很快拖著蘇言上了岸。
蘇言臉色蒼白,而周昕嵐臉色的慘白竟不亞於他。
她拿起旁人遞過的浴巾裹住蘇言,緊緊抱著他,像抱著一塊失而複得的珍寶。
蘇言睜眼,流出大顆眼淚:“嵐姐,我嚇死了......”
穆嶼抹掉臉上的水,撐著浮漂慢慢往岸邊挪去。
摸到安全扶梯,穆嶼伸出手,一隻腳踩上了扶梯頂端。
穆嶼抬頭,是周昕嵐冷如冰川的臉。
“道歉。”她居高臨下。
穆嶼與她對視:“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難道是他自己!他最怕水!他根本不會遊泳!”
蘇言在小聲咳嗽,周圍的人凝望這邊,竊竊私語。
頂上的巨大探照燈亮起,錚白的光打在穆嶼身上,他仿佛是一個被審訊的犯人。
“穆嶼,道歉!”周昕嵐仿佛極力忍耐。
“哎,這是做什麼呢?”壽星陸遠趕了過來,想拉開周昕嵐,“穆嶼怎麼也不至於......對吧,你看他自己都弄成這樣。”
陸遠是周昕嵐圈子裏難得的幾個沒在背後蛐蛐穆嶼的朋友之一。
周昕嵐冷笑,目光如刀,割著穆嶼的麵皮:“他最擅長的就是把自己弄成這樣。”
陸遠還要再勸,穆嶼忽然笑了。
“我道歉。對不起啊蘇言。”他仰著頭笑的無所顧忌。
周昕嵐驀然一怔。
連陸遠也愣了一下。
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笑得出來。
下一秒,穆嶼伸手輕輕拽了下周昕嵐的腳踝,輕聲:“別生氣了,好嗎?”
是了,這才是穆嶼,他是為了討好周昕嵐什麼都願意做的。
道歉而已。誰是誰非又有什麼關係呢。
陸遠鬆了口氣,讓人把穆嶼拉了起來。
周昕嵐冷著臉,她的憤怒在穆嶼發出那聲輕笑時到達頂峰,卻又在他道歉時莫名散掉,現在演變成一種難以描述的煩躁與滯悶,潛意識中好像有什麼在脫離控製。
穆嶼赤著腳經過她身旁時,周昕嵐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嵐姐,我胃好疼......”蘇言痛苦的聲音傳來,捂著肚子,眉眼緊蹙。
頓了一秒,周昕嵐鬆開穆嶼的手,快步走過去在蘇言身邊蹲下:“走,我帶你去醫院全麵檢查一下。”
穆嶼被留在了原地,一個人接受著四麵八方的審視。
那些目光裏有鄙視,有譏嘲,有興奮......
“穆嶼這次真的要被周昕嵐甩了吧,當著他的麵直接帶走蘇言,我要是他,真的沒臉再出現在人麵前......”
“那是你,穆嶼可不會,人家‘心胸’可寬廣著呢,保管明天又腆著臉貼上去......”
陸遠略顯尷尬地遞了一張浴巾過來,“我讓人帶你去更衣室。”
“謝謝。”穆嶼用浴巾裹在身上,轉身跟著侍應生離開。
腳背上燙傷的皮膚,在剛剛掙紮時刮到了泳池的瓷磚上,整片被蹭掉,血次呼啦的一片。
穆嶼卻仿佛毫無知覺,一步步平靜地走了出去。
回到別墅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
穆嶼上了二樓,換了衣服,又從衣櫃裏拿出白天收拾好的行李箱。
走到大廳時,聽見動靜的保姆走了出來,見此情景,忐忑問:“穆先生,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啊?”
穆嶼笑笑:“紅姐,多謝你這三年的照顧,再見。”
牆上的掛鐘走到了十二點,發出低沉的一聲嗡鳴。
結束了。
都結束了。
穆嶼拖著行李箱走出大門,如釋重負。
手機卻在這時響起,周昕嵐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