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陽趕到現場的時候,寧強還躺在地上流著血,周圍還圍了兩圈人,你一言我一語,加上女孩兒們的抽泣聲,看起來混亂極了。
周正陽摁了兩下喇叭,喊道:“都別圍著他,把人抬車上,再來一個會包紮止血的,我現在送他去醫院,你們去通知家屬!”
“躍民,你去打電話,通知醫院準備手術!”
人上了車後,周正陽踩著油門,爭分奪秒的往醫院趕去。
故事中的寧強最後沒有活下來,有很大的原因就是醫治不及時,周正陽不希望這種事又發生一次。
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他叫寧偉,是受害者寧強的弟弟。
別看他現在年紀小,在故事中有著超強的天賦,去了部隊後各項考核都十分優秀,學習性強,多項絕技傍身,是個極為出色的特種兵,隻是可惜後來陰差陽錯,退了伍,坐過牢,出獄後走上了歪路。
寧偉現在還小,就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心理素質,強忍著哭腔,問道:“正陽哥,我聽說失血過多的人要輸血,我和我哥身上流的血是一樣的,等等到醫院就和醫生說,抽我的血,我不怕疼。”
周正陽詫異的看了寧偉一眼,然後揉著他的腦袋,說道:“放心吧,醫院血庫會有血的,你還小,沒有到能抽血的年紀,而且現在你哥的傷口已經在止血了。”
“嗯......”
這番話小男孩聽進去了,沒有再提這件事,隻是低著頭沉思著什麼。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說:“正陽哥,我知道你和小混蛋有過節,你肯定也不會放過他。你要殺他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我想親眼看著他死。”
周正陽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這小子的天賦不錯,讓他小時候見點世麵也沒什麼,也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當然,他不會蠢到直接殺了小混蛋,但這些和小孩說,他能懂個屁?
醫院早就接到了電話,得知有一個腹部中刀的病人要送來,現在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第一時間就把寧強送入了手術室。
這個年代還沒有醫保,也還沒有先交錢後手術的說法,欠著都行,所以籌錢的事兒還沒那麼著急。
小寧偉擔心的血庫資源不夠的事兒也沒有發生。
十幾分鐘之後,寧偉的父母,鐘躍民等大院中和寧強玩的好的人都來了,烏泱泱一大群,把走道圍了個水泄不通,吵鬧混亂。
“都堵這幹什麼?你們會手術啊?都他娘散了,把道兒讓開!誰要是把醫生、護士給堵了,延誤了手術時間,老子明天就讓他滾出四九城!”
周正陽在這群“老兵”裏頭,說話還是十分管用的,混亂的場麵一下就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和周正陽對視。
周正陽又摸了摸口袋,把十塊錢塞進鐘躍民的手裏說:“躍民,你組織一下!讓大夥兒都散了,要是真想幫忙,多少出一點錢。但是咱們講究一個自主自願,不想出錢又不想丟份的,可以私下找我拿回去。”
寧強的父親聽到這話,連忙說道:“正陽,這可使不得啊,你把人送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怎麼還能收你們的錢?”
周正陽輕輕地拍著寧父手臂,寬慰道:“叔兒,大夥兒和強子都是兄弟,今兒換成我們任何一個人,強子也會這麼做的,再說了,就算人命拉回來了,以後還得補身子呢,大夥兒湊一點也不影響自個兒過日子。”
這話說到了寧父的心坎兒,一個五十多歲的幹部,背過身去,壓著聲兒,偷偷抹著眼淚。
在這個純樸而又物資匱乏的年代,這一輩人就是這樣鄰裏鄰居互幫互助,攙扶著熬過來的,裏麵的辛酸苦辣一言難盡。
這一場手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醫生出來時略顯疲態的說:“病人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還是要在重症病房觀察幾天。痊愈以後沒什麼事兒,就是隨著年紀增長,後遺症出現的幾率會更大。”
寧父像是鬆了一口氣,一直和醫生道謝。
懸在周正陽心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
按照本心來說,大院裏的孩子也分三六九等,他和寧強也不熟,但不知是為了維護“周政委”的名聲,還是想讓小寧偉認準自己這個人,亦或者是受到年代氣息的感染,他就是想救這個人。
現在,故事中死掉的人因為自己而活了,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一刻他才恍然發覺,自己正在慢慢融入這個時代了,並且改變了它,即使很細微。
蝴蝶振翅,終會震耳欲聾。
這件事也讓大院子弟們更加同仇敵愾,和小混蛋的關係更加惡劣。
晚上,眾人便相聚在老莫餐廳商量對策。
張海洋說:“現在各路紅軍都彙合了,咱們得拿出個主意對付小混蛋!”
最後鐘躍民這小子腦子靈活,出了個主意:“我聽說小混蛋又從別人那搶了芭蕾舞劇的票,等開演那一天,他一定會去的。”
李援朝一拍桌子,“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
鬧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小混蛋和整個大院子弟們的恩怨了,規模遠超出了上次天橋劇場的那一次,都是熱血少年人,不是周正陽幾句話就能製止的。
故事中,他們也同樣想在劇場抓人,可是小混蛋狡猾的像狐狸,還是逃跑了。
這樣的劇情走向周正陽不喜歡,像小混蛋這樣的害群之馬,就不能給他逃跑的機會!如果上次沒有讓他跑了,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
周正陽說:“別在劇場裏直接動手,把小混蛋逼出劇場,那個時候他警惕心最放鬆,讓我們得人在外麵埋伏他,直接活捉他,到時候想怎麼處理都簡單。”
“好,就按正陽哥說的辦!”
周正陽又一次強調:“讓埋伏在外邊的兄弟們準備準備,麻袋、漁網多弄幾張,短棍人手一根,這玩意對付他的小刀好使,不至於直接弄死他。”
李援朝覺得不夠刺激,說道:“哥,不讓帶刀也太沒意思了吧?賣獵槍和弩的朋友我已經聯係好了,要不那天讓我帶去唄,嚇嚇他也好。”
周正陽不悅地皺眉,“得虧躍民把你必作諸葛亮,你這時候犯蠢了?這次和上次在劇場門口不一樣,參與的人太多了,還有人想幫強子報仇,或是逞英雄。萬一失手弄死他,和警察說是正當防衛誰信啊?到時候,咱們這些人都算是主謀,誰都逃不過警察訊問,坐幾年牢都是輕的。”
李援朝心虛的說:“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周正陽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援朝,我希望你不止能點著火,還要能控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