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飛機降落的那一刻，我終於感覺前所未有的自由。

我知道梁珣很快便會發現我的消失，於是提前租下了一間公寓。

和梁珣在一起的五年，我幾乎失去了自我，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整整五年，我都快忘了自己這雙手，也曾設計出令人驚豔的圖紙。

手指輕輕敲擊在鍵盤上，我看著簡曆上昔日的榮光，淚水逐漸模糊了視線。

離開的第三天，我如願找到了一份工作，同時梁珣凍結了我所有的賬戶。

我忽然感覺可笑，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像從前的每一次那樣。

下唇被生生咬破，血鏽味蔓延在口腔中，我死死攥緊了掌心——絕不可能。

我原以為他的手段不過到此為止，直到那天下班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心中忽然莫名一陣心悸，這個號碼除了安顏，沒有人知道。

果然，在接通的那一刻，對麵便傳來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念念，絨絨不見了。”

“對不起，我把它弄丟了......對不起......”

一時間如遭雷擊，我僵在原地，幾乎站立不住。

安顏還在不斷哭著道歉，我輕輕搖頭，不知過了多久，才發出一絲聲音。

“不是你的錯。”

手臂無力的垂下，我扶住牆壁，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鼻腔被酸澀灌滿，淚水不受控製的溢出。

哭聲回蕩在樓梯間，顯得有些滲人。

手機提示音在這時忽然響起，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它點開，入目卻是一段視頻。

絨絨瑟縮在角落裏，小心翼翼的看向鏡頭。

幾秒後，梁珣的聲音傳來，“絨絨，媽媽不要我們了，怎麼辦呢？”

他語氣輕佻，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怒意。

畫麵忽然一轉，我猝不及防的與他四目相對。

梁珣輕笑，“念念，我找到你了。”

我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視頻定格在這裏，很快對麵便發來一個地址。

梁珣果然已經找到了我。

一時不知是恐懼還是慶幸，我抬手附在眼睛上，手背一片冰涼。

天空逐漸被夜幕浸染，電梯停在二十層，然後打開。入目一片空蕩，像是邀請我踏入深淵。

我沉默良久，終於還是敲響了那間房門。

梁珣將門打開，他看著我，目光幽深，“念念，我知道你會來的。”

周遭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起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讓我感到窒息。

“你到底想怎麼樣？”

梁珣移開視線，笑著端起桌上的酒杯，“念念，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所以，從你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想好，會付出什麼代價。”

我看向他，忽然感覺一陣悲涼，“你到底想做什麼？”

梁珣將手中的酒杯遞到我的麵前，“求我原諒你。”

“這款紅酒味道不錯，你可以試試。”

我與他對視良久，終於沉默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液順著喉管滑落，帶來一陣灼燒般的痛意。

梁珣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抬手想為我擦去唇邊的酒漬，卻在我躲開的瞬間僵在原地。

“沒事，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他笑得無奈又寵溺，仿佛我們還如同從前一樣親密無間。

梁珣轉身走進了浴室，酒意泛起，我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渾身突然一陣燥熱，我忍不住發出一絲嗚咽。

身體逐漸變得空虛起來，浴室的水聲忽然也變成了一種折磨。

我終於明白，梁珣在酒裏下了藥。

意識逐漸模糊，我死死咬住下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踉蹌的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