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爹的屍體就懸掛在村口的老瘸子家門口的樹上，風一吹，一晃一晃的。

等被人發現時，內臟都空了。

血流了一地，可奇怪的是，爹身上的痘疹全都好了，皮膚比嬰兒的還要光滑。

“這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還是被挖空了內臟。”

“就是啊，好日子馬上就到了，怎麼就死了呢？”

“你說奇不奇怪，他沒吃仙丹，身上的痘疹怎麼就完全好了呢？”

爹的屍體被放了下來，肩膀處兩道巨大的抓痕昭示著事情並不普通。

還不等奶奶趕來哭訴，族長就已經變了臉色。

催促著人將爹的屍體抬回去，禁止其他人再討論這件事。

可事情發生在老瘸子家門口，他冒了個頭，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她來了，她又來了啊，我們都會遭報應的。”

已經恢複好的陳婆婆被人攙扶著來到了樹下，那日服用了仙丹，陳婆婆身上再也不長痘疹了，可就是因為那日的驚嚇，陳婆婆落下了麵癱的毛病，嘴歪眼斜，可就是這樣還是不影響她逢人就說這仙丹的妙用。

自己已經七八十歲了，服用了仙丹竟然跟十幾二十幾歲小姑娘一模一樣。

村裏人羨慕極了，卻還是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結結巴巴說出了自己知道的。

不用看，她一聽就知道這是被狼跟了。

老人都說，狼最喜歡跟在人屁股後麵，人做什麼狼做什麼。

人要是扭頭回去看，狼就會緊緊跟在你身後，保準你什麼也發現不了。

等你放鬆警惕時，狼就是輕輕跳起，兩隻前爪搭在肩膀上將人死死扣住。

而這時，隻要你回頭，一回頭就會被狼咬住脖子抓瞎眼睛，成為狼的口中餐。

看我爹這副樣子，分明是半夜出門遭了狼，被狼拖到了樹上。

沒有見過世麵的村民很少有自己對事情的懷疑，往往是看別人說什麼自己就說什麼，更別提是老一輩人的說法了。

我趁著爹被送回去的這個空擋，朝著眾人喊。

“快去廟裏啊，麻娘娘發仙丹了，好多仙丹！”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村子，幾乎所有人都湧到了麻娘娘廟前，攢動的人頭讓我聯想到娘故事裏的忘川河。

河裏都是罪孽深重的人，伸手試圖抓住一次求生的機會。

娘平日裏曬草藥的籮筐洗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擺在地麵上。

而籮筐裏麵，裝著的是暗紅色的仙丹，在陽光下格外誘人。

麻娘娘依舊如往常一樣盤腿坐在高台，我則分發仙丹。

昨夜有了新的藥材，自然是能夠製出仙丹的。

別說全族人，就是頓頓吃都管夠。

族人都揣著仙丹回了家，甚至於每個人嘴裏都塞的滿滿的，就連一絲暗紅溢出嘴邊都察覺不到。

全身的皮膚也和他們幻想的一樣，在慢慢恢複，痘疹脫落，肌膚變得光滑白淨。

我扯著嘴巴笑，吃吧，多吃一點，仙丹就是要吃多了才管用呢。

在我的眼裏，他們滿身爛肉和膿水，卻忽視了腐爛的疼痛，仍舊談笑自如。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離死也就隻差一步。

可這吃仙丹的人裏，唯獨沒有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