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醫院出來後，高沐揚點燃根煙在車裏靜靜抽。

我聽不到別人的心聲，卻也明白他現在並不快樂，報複我這件事並沒有讓他得到想象中的爽利感。

他打開副駕駛儲物箱，一塊通身溫潤的玉牌驟然出現。

那是我送他的成人禮，也是我送他的最後一個禮物——

五雲寺的牌子，幾千級的台階一級一級走上去才有資格求得，他說想要，我就為他求來了。

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他早就丟了。

高沐揚指尖摩挲著牌麵，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竟哭得滿臉淚痕，罵得再狠也沒舍得手裏的玉磕碰到半分。

“黃綺安，我怎麼會這麼恨你......你傷我的時候那麼瀟灑利落，怎麼要你主動來見我一麵就這麼難了！”

“你還活著幹嘛！為什麼不幹脆死掉！這樣我就不用每天都想起你......”

我看著高沐揚伏在方向盤上哭到氣喘，默然坐到他身側去。

我死了啊，如他願，真的死了，隻是他還不知道而已。

高沐揚在車裏頹然坐了好久，直到電話響起，另一邊的人彙報說目標已經控製住了。

我疑惑，他除了我難道還有額外要報複的人。

直到高沐揚這條路線越走越熟悉，我才猛然發現不對。

這是通往淇淇學校的路！

之前因為她一直住校我沒來得及反應，而今天正是他們學校的休假日。

高沐揚車開得不急，待他趕到地方時，所有師生都已經離開了，隻有淇淇一個小姑娘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高沐揚和淇淇相處的時間隻有五年，但她依然記得自己很喜歡這個哥哥。

因此看到他出現還以為自己得救了，怯怯叫了一聲：

“哥哥，救救我......”

高沐揚麵色一凜，繼而抬高手重重落下一巴掌：

“閉嘴！你也配叫我哥哥？你們一家看到有錢人就來攀關係的賤毛病可真是遺傳！”

淇淇全身發抖，流著淚將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

她不明白為什麼高沐揚現在這麼討厭她，甚至厭惡他們一家人。

她隻記得他們從前關係都很好的......

而高沐揚好似看出她的想法，彎下腰與她對視：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姐，你們家有今天這些報應全是拜她所賜，我不過是在一報還一報。”

他掏出隨身帶的匕首隨意扔給身旁的人，輕飄飄下達了最殘忍的命令：

“你姐當年把我當猴耍，還逼著我吃喂給狗的飯，導致我唇炎疼了好久。”

“現在......我用你這張嘴給我賠罪，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笑著，手一指便有幾人分工配合，用那柄利刃生生劃開了淇淇的嘴。

痛苦哀嚎響徹巷尾，淇淇有滿腹委屈，卻因疼痛一個字都無法再說出口。

我跪在地上是同樣的哀痛。

這是我最喜歡的妹妹，從小到大家裏人都把她當眼珠子一樣護在手裏，如今卻因為我飽受苦楚。

我是個罪人！

高沐揚滿目陰狠，冷冰冰看著淇淇痛到打滾，隨即叫人把她送到醫院去。

他從來不要任何人的命，而是要他們活著，清醒地感受來自他的折磨。

高沐揚終於把我的家裏人報複了個遍，而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按照他的設想主動來找他，向他跪地求饒。

他歎氣，倚靠進沙發裏接過月瑩遞來的草莓：

“我本來想，她要是願意主動現身，我就稍微放過她一點，也放過她的家人。沒想到，她不領我的情。”

月瑩笑笑：“沒準兒是不敢呢？寧可拋棄家人也要保全自己，忘恩負義。”

不是的，我比誰都希望自己能現身。

我甘願用自己的一切來換所有人健康，可我那個不堪一擊的肉體早已經成灰，承載不住我的靈魂了。

月瑩的話仿佛勾動了高沐揚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他臉色一沉，似是自言自語：

“是啊......她那個忘恩負義的人，根本不在意誰在她身邊陪了多少年。”

高沐揚最終還是把目標鎖定在了我身上，他找我找得聲勢浩大，有種掘地三尺的氣勢。

但我的死亡在當時並不是什麼秘密，因此結果也很快得知。

辦公室裏，他的屬下畢恭畢敬將找來的資料全部遞上：

“老板，情報顯示，她已死了九年了。”

“九年前，她肺癌晚期。”

“最後做的事，就是給她前男友捐了心臟。”

“我們要把她前男友抓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