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釘入腰,打到一半,張蘭愣了半刻。
大嘴咧開,發出殺豬一般的喊叫。
「啊......姓馮的你故意的嗎?」
她的下唇已經被自己咬破了一個血口子,身子不停抽搐著。
可罵人的聲響,卻大得驚人。
「張妹子,你不配合的話,這活我也幹不了了。」
說完,我娘便甩了手。
推開門走了出去。
「張妹子忍不了痛,這釘子我不能強打,你們快找人來給她接生了吧!」
「等等!等等......這事她說的不算數!」
秦三公慌了,趕緊抓住我娘。
又罵罵咧咧地拉著她往張蘭躺著的屋子裏走去。
不顧床上那人已經半死不活的模樣。
秦三公操起掃帚就往她臉上揮去。
「臭婆娘!你要是真敢給我生個女娃,今天你別想活著回到秦家。」
我看了一眼站在院子裏的秦陽。
他隻是縮著腦袋。
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等秦三公罵完,張蘭瞬間老實了許多。
默默忍著疼,看著我娘把釘子一點一點埋進自己的身體裏。
「埋釘之後,七天不能碰水,一月不能沾葷,可記好了,不然......」
沒等我娘囑咐完。
兩人便把已經脫了力,昏死過去的張蘭又往家裏運回去了。
那一晚。
秦家傳來喜訊。
張蘭生了個足足八斤的大胖小子。
走到哪兒便把小孫子帶到哪兒,逢人便要抱起來炫耀一番。
可他們不知道。
張蘭身子裏的銀釘,是反著埋的。
自從有了小孫子。
秦家田裏的活兒就全都落到那個十二歲的閨女身上。
那閨女名叫秦抱兒,和我一個年紀。
但是長得卻比我要矮上半個腦袋。
身子細細瘦瘦的。
手上腿上,還有交錯著的紅褐色的疤痕。
秦抱兒既聽話又懂事。
除了田裏的農活,家務活也沒少幫忙幹。
平時,我也隻有在田裏才能碰見她。
每次遇見了,我都會把家裏帶去的夾肉的饅頭塞進她的兜裏。
「我不能帶回去的,這要是被看見了,會被我娘和我爺打......」
「就在這兒吃,別讓他們看著就行了。」
可今天,本來該收稻苗的時候。
我卻沒碰見她。
田裏的農夫想起來什麼:「你說秦抱兒啊?我也不知道,昨晚秦家鬧哄哄的,估計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沒過多久。
秦抱兒就死了。
對外說是砍柴的時候,自己沒站穩摔倒了鐵斧上,出血太多死的。
可那屍體我看了一眼。
一個不到四十斤重的女娃娃,自己摔到斧頭上,怎麼可能在胸前摔出好幾條血窟窿。
秦家沒辦喪事。
甚至慶祝得子的喜宴還沒來得及撤掉。
秦抱兒的屍體被麻袋包得緊緊實實,潦草地堆在了院子邊。
「又不真是我的娃,我哭什麼,再說也不是我動的手......」
「別說了,裝裝樣子也好!」
秦陽帶著張蘭,把秦抱兒放到了我娘麵前。
屍體已經開始發臭。
兩人推推搡搡,直到我娘來了,才站直了。
往我娘手裏放了一遝錢票。
「上次加這次的,我爹讓我一並給您,馮娘,您看看數。」
秦陽嘴裏說的這次。
指的就是地上秦抱兒的屍體。
「前兩年您給張家老太爺的貴體埋釘,重新下葬,說是鎮災邪,旺子孫的,我這小女死的也淒慘,我怕以後影響了我兒子,您看著也埋幾釘子?」
我娘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點點頭。
讓人把屍體送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