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從前真的是成長了很多。
這樣的話,如果是從前的我聽到,估計會當場將人薅過來,直接賞他兩耳光。
可現在,我竟然看了眼陸澤辛的鞋臟不臟。
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要是陸澤辛真的讓我給他舔鞋底子,我能不能下得去嘴。
一個晃神的功夫。
那雙剛被我看過的皮鞋,就轉移到了我的眼前。
我抬頭望過去,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吧?
眼前的陸澤辛也沒打傘,驟雨平等地關照每一個被籠在雨幕中的人。
不管是落魄的破產大小姐,還是炙手可熱的商界新貴,都能變成狼狽的落湯雞。
“放心吧陸總,我計時了。”我朝他晃了晃手機上的計時器,“才剛剛過去十二分鐘,我會站滿三個小時的,不用您親自監工。”
他目光沉痛,眼中閃爍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麼。
我沒話找話,“我還看了天氣預報,這場雨會持續整夜,如果陸總你覺得,時隔多年,隻還三個小時不足以補償你當年的損失,想收取一些利息也是可以的。”
“你想讓我站到幾點,都可以,我絕無怨言。”
我以為我這樣任人宰割的卑微態度,會讓陸澤辛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可陸澤辛的表情,我卻看不懂了。
他每每眨眼,都有雨水從眼角汩汩滑落。
“寧笑語,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我心下沉痛。
隻能歎氣。
我當然知道,當年陸澤辛所承受的痛苦,遠不是我淋幾個小時的雨就能還清的。
當時我從家裏走出來,身邊有我父親精挑細選的聯姻對象給我打傘。
鐵門緩緩打開,我走到最後兩級台階就沒再往下,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挽著別的男人的臂彎時,我對他說,“都是成年人了,玩玩而已,不必太當真吧?”
“我以後可是要和門當戶對的人結婚的。好聚好散吧,你現在回學校,實驗室的經費差不多就能批下來了。”
“不過你要是不識時務,還在這兒杵著,到時候獎學金沒了,實驗經費沒了,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唉。
當初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我當時也沒想到還會有今天,所以那嘴臉擺得,實在可恨。
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兩巴掌。
“對不起。”我低頭道歉,可幹癟的語言,實在沒有任何療愈的效果。
正在這時,魏思敏不知從哪裏拿到一把大尺寸的黑傘,衝到雨裏,墊著腳將傘撐在陸澤辛頭上。
“澤辛,雨太大了,你別這樣,你會感冒的!”
我看著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男人黑色風衣長身玉立,臉上雖然被冷雨淋得蒼白,但仍難掩卓然的氣質。
女人明媚紅裙,在雨幕裏瑟瑟發抖,貼在男人的臂彎,擠在同一個傘下。
畫麵竟然有些令人嫉妒的美好。
真好,他如今身邊也有了門當戶對的人了。
商界新貴和漂亮女明星,寫成小說都能收獲一串讀者追著喊“好甜好甜”“嗑死我了”。
我低頭斂去心中無盡的落魄,卻忽然感覺眼前一暗,雨好像停住了似的。
“啊——澤辛——”
耳邊還有魏思敏的尖叫聲。
我抬頭,卻見陸澤辛不知怎麼,拿過了魏思敏手中的傘,傾斜角度,罩在了我的頭上。
“明天早上八點。”
我怔住,“什麼?”
“不是想讓我幫你嗎?明天早上八點,我會在你家門口等你,再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