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生辰之日,已過一月有餘。
我與蘇澄的聯係,也斷在了那一天。
聽小枝說,蘇澄從臨雲帶了個女子回來。
我皺著眉頭,將撚起的糖糕再次放回盒中,一臉認真地問:“半年前,蘇澄前去賑災的那個臨雲?”
小枝遲疑地觀察著我的表情,隨後點了點頭。
“果然,凡事發生都不是無依無憑。”
“京城的冬日,倒是愈發冷了。”
我扯了扯身上的大襖,靜靜地聽著她講話。
“聽說那姑娘極為通透,才情了得,似謫仙人。”
“一首《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引得文人墨客驚歎連連。”
“聽說連皇後都有所耳聞,打算請她在幾日後的上元節宮宴展示展示。”
我眼神一暗,掩飾般地理了理衣袖,淡淡地回複:“蘇澄一向鐘情詩詞歌賦,愛慕那位姑娘也算是入情入理。”
小枝撅著嘴,站到我身後,給我捏肩,滿臉不以為然地護短。
“不過聽外頭人說,樣貌僅算清秀,必然比不得小姐。”
“更何況......”
小枝的聲音仿佛慢慢在變小,然後變得虛無。
我恍惚著,抬頭望向前方,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猛然低頭,裙擺觸及到的地麵忽然變成了深不見底黑洞,像是正在等待我,等著我跳下去。
我用力蜷縮著,胳膊撞到桌角,哐當一聲,嚇醒了迷糊的自己。
小枝慌慌張張地站到我麵前,替我揉著胳膊。
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溢出,一滴一滴,落在衣衫上,一點一點浸透。
“小姐,我這就去拿藥膏。”
小枝以為我磕得很重,打開門,匆忙轉身。
其實不重的,隻是難過來得太倉促,突如其然,而我又不足夠堅強。
她慌忙地衝出門。
等我擦幹淚抬頭望向外麵時,原本被打開發出吱呀響聲的門,此刻還留有輕微的晃動。
屋外的雪花偷偷溜進這裏,閃爍在空氣裏,然後緩緩墜落,化成一攤又一攤細看才能發現的痕跡。
再向遠處看去,雲層將光完全掩蓋。
天地間,隻剩雪色。
5
上元佳節,皇宮盛宴。
馬車緩緩行進,我掀開簾子看向外麵的繁華。
商販叫賣,人影綽綽。
我合上簾子,理好衣裙。
過了片刻,感受到車停了。
宮中除特設的宋將軍外,不許馬車隨意行進,估摸著是到了皇城門外。
爹爹從前麵的馬車旁走向我,摸了摸我的頭,語氣猶豫,眼神帶著不放心。
“阿汝,跟緊爹爹。”
本來爹爹是不想帶我來的,他知道,這種宴免不了和蘇澄碰麵。
為了不讓他擔心,我揣著乖巧的模樣,應了一聲。
剛落座,瞥見右斜方坐著蘇澄和一位女眷。
想必便是臨雲城那位。
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過幾息,她便將頭扭向這邊,張望著。
我慌忙收回目光,低著頭假意看桌上的食盒,恐被她發現真正的打量者。
片刻後,我靠著爹爹邊上,看著周圍的人推杯換盞。
觥籌交錯,冠蓋如雲,吹彈歌舞,歡笑一片。
隻見端坐高台的聖上輕咳一聲,舉起酒杯,四周立馬噤聲,優伶見狀緩緩退下。
“諸位愛卿,元宵喜樂。”
群臣立刻舉杯致謝,四麵齊樂融融。
宴席已行至過半,杯盤狼藉。
大家都興致缺缺,沉默著不說話。
“聽聞蘇狀元郎從臨江帶了位才女來,可有此事?”皇後撫著眉,漫不經心地講道。
皇後與舅舅向來貌合神離,舅舅又極為疼愛我,她想必是早已知曉我和蘇澄解除婚約的事,有意而為之。
舅舅尷尬地看著我和爹爹,然後掩飾性地想要跳過此事。
沒想到那姑娘倒是爽快人,直接站了起來,走到殿中。
“回皇後,才女兩字愧不敢當,民女確實來自臨江。”
皇後挑了挑眉,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講道:“聽說你作得一手好詩,何不展示一番?”
她作揖後,從袖中拿出幾張宣紙,呈給了皇上、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