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染拿著信的手停頓了一下,最後隻是冷冷的笑了一聲,隨後便將信紙往燭火上一放,直到信徹底的燒成了灰燼。
“這是王爺的福報,不是嗎?”江夏染看向小春,露出了笑容。
小春年紀還不大,不太明白江夏染說的“福報”是指什麼,但是如果江夏染要離開,她一定會無條件的跟著王妃一起走。
隻因為王妃是救過她的命的。
江夏染算了算日子,取出之前所買下的那顆假死的藥丸所放的盒子,回憶著之前那人說的話。
“這藥吃下去後可就和真死了沒區別,連大夫都診不出來,兩日後才會蘇醒。”
江夏染小聲的複述著,轉過頭看向了小春。“你呢,要留在這裏嗎?”
小春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奴婢隻想跟著您。”
江夏染看著小春,看了很久,最後露出了笑容,招招手讓小春附耳過來,輕聲的說了些什麼,把小春聽的直點頭。
她要走了,並且什麼都不打算留給蕭君澤。
明天的家宴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次相見。
隔日,清宴大殿。
“好久不見啊,兄長。”顧燕澤頂著風雪姍姍來遲,還未來得及拂去肩頭的雪花。
主座之上,蕭君澤向下看去,麵對這個不著調的弟弟,他向來是嚴厲的。
“沒大沒小。”
“哎呀,參見文王,王妃。”顧燕澤嬉皮笑臉的入了座,完全無視了自己的這位兄長。
這會子宴會的人才算到齊了,蕭君澤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轉過頭去,溫柔地看向了江夏染。
江夏染隻是和以往一樣,露出溫婉的笑容,羽睫隨著目光時不時落在眼瞼上,動人的美麗。
“夏兒,你身子還沒好全,可要早些回去休息?”蕭君澤低聲的說著,江夏染隻是側過眸子看了一眼,隨後便搖了搖頭。
“無妨,勞王爺費心了。”
她這樣說著,心裏卻已經泛起了惡心。
她心不在焉的迎合著其他人的捧哏,實際上卻已經在做別的打算。
宴會沒進行一會,一旁的侍衛卻在蕭君澤耳邊說了些什麼,蕭君澤遲疑了片刻,還是柔聲的湊到江夏染身邊。“夏兒,有些要事需要我去處理,你先回去休息,宴會等會交給我。”說完,他還輕輕拍了拍江夏染的手背。
能有什麼要事處理。江夏染這樣想著,卻還是露出了笑容,顯得諒解人意的模樣。、
這一切都被顧燕澤看在眼裏,少年的目光犀利,似乎捕捉到了江夏染變化的神色。
而府外,是頂著大雪站在門口的林婧,見蕭君澤出來了,立刻撲進了人的懷裏,貓兒般的蹭了蹭人的脖子。
“你怎麼來了?都是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蕭君澤笑著抱住了林婧,格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發,還為她抖落了發絲上的雪花。
“奴家可想您了……您都沒來看過我和孩子……”林婧說完,抬起手來抓住了蕭君澤的手腕,將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又把自己的掌心覆在蕭君澤的手背上。“他也可想您了……”
好一副溫馨的畫麵,仿佛他們才是發誓要白頭偕老的夫妻。
“王妃……我們走吧。”小春撐著傘,為江夏染擋住了落下的風雪。而江夏染望著遠處兩人親密笑著的身影,全然沒有了任何感覺。
“走吧,小春,我們走。”她念叨著。
“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今天的雪格外的大,讓江夏染的思緒飄離了很遠。
上一次的這場大雪,是在幾年前的狩獵大會。
江夏染的身體不好,向來是不擅長這類的東西,隻是當時,蕭君澤拉起長弓獵到凶狼的時候,她還是會為他感到高興。
沒成想在回去的路上,她和蕭君澤走散了,雪越下越大,大到什麼都看不清。
於是在懸崖邊,江夏染的腳一滑,摔進了崖下的雪坑中。
那一瞬間,萬籟俱寂。
我應該是要死在這裏了。江夏染忍不住這麼想著。
隨後便是馬蹄聲,呼喚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夏兒!夏兒!”
蕭君澤的聲音穿透了風雪,傳到了江夏染的耳中。
即便她動彈不得,也看見了奮不顧身跳下崖來隻為找到她的蕭君澤。
他就這樣用這雙手,不停的在雪裏挖著,即便是挖到了堅硬的凍層也沒有停下來,直到雙手出血,染紅了一片白雪。
“別怕,夏兒,沒事的,我帶你回去——我帶你回去。”
他背起奄奄一息的江夏染,一步一步的邁過厚重的雪層,一路上為了不讓江夏染睡過去,還努力的和她說著話。
“夏兒,我們快回家了。”
“夏兒,皇上賞了我不少東西呢,我可以帶你回去一個一個瞧瞧,你喜歡什麼就拿,不喜歡的就直接丟掉……”
“夏兒,我們這算不算也是一同白頭……?”
江夏染抬起頭,迷迷糊糊間望見了蕭君澤被大雪覆蓋的頭發,沉默的點了點頭。
而如今。她看著蕭君澤和林婧被白雪覆蓋的發絲,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去和別人白頭吧,蕭君澤。
那晚之後蕭君澤便沒回過府,隻是偶爾說城裏有要事要處理,偶爾會捎兩封信回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信裏還夾這不少林婧偷偷塞進來的信。
第一日,信箋裏林婧洋洋得意的朝江夏染炫耀她懷孕的事,江夏染準備了一個火盆,親手燒掉了當年的聘書。
第二日,信箋裏寫道蕭君澤送了她上好的金銀珠寶,江夏染吩咐小廝推掉了後院的櫻桃樹。
第三日,第三日,林婧說跟她蕭君澤說了好多情話,並且要給他記錄在話本裏,江夏染找出剛在一起的情書。
看著寫著情書的信封已經泛黃,也想不起來蕭君澤有多久沒有寫過信給她。
江夏染撫摸著上麵的字跡,隨後沒有一絲憐惜,將蕭君澤的情書一一扔進火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