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張小月用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最慢的速度收拾起碗筷，為的就是避免打碎，引起婆婆的不滿。

她也知道自己才來幾天，已經打碎了張家不知道多少塊碗了，饒是臉皮再厚，也不能視而不見。

打碎的碗都要靠張君亮打獵賣肉補回來，她實在不舍得相公才挨了一棒又要繼續勞苦工作。

最後一塊碗了，張小月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裏的碗，生怕它因為什麼意外又破碎。

視線飄到盛滿碗的木盆，心裏升起一股濃濃的成就感。

她張小月可不是什麼都不會，洗碗這麼簡單的事情又怎麼會難到她。

但是意外就是那麼不經意間發生的，不知地上哪來的一塊小石頭，絆住了張小月，她驚呼一聲眼看就要摔出去。

用盡了平衡感，努力把要滑到的趨勢止住了，手撐著地，讓身體穩住了。

可是這樣就顧不上手裏的碗了，“砰”地一聲，碗滑了出去，碎在了遠處，好巧不巧就是聽到驚呼趕過來的張大娘的腳邊。

看到又一塊的碎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努力又騰地升起。她挽起袖子，拿起旁邊的一根竹鞭就要衝過來抽張小月。

“你說說你有什麼用，剛剛要不是亮兒保你，我就把你趕出去了，你還敢打碎碗？”

“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這個石頭，它絆住我了。”說著，張小月慌張地撿起地上那顆石頭，顫抖著給張大娘看。

“我管你是什麼石頭什麼絆住你，我看到的是你又把碗打碎了。”張大娘瞪大了眼睛，不滿得盯著張曉雲，手裏的竹鞭揚得老高。

“娘，小月今天隻打碎了一塊碗，她已經很努力了。您就別責怪了，行嗎？”

張君亮手裏拿著藥酒出現在廚房，一來就聽到自家娘在罵媳婦兒，急急忙忙來製止。

“亮兒，娘是看你喜歡她才對她幾番容忍，但是醜話說在前頭，她要再做不好，我肯定把她趕出去。張家可沒有什麼能力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我要的是一個能幹家事的媳婦兒。”

“娘，我知道的，您都是為我們這個家考慮，我會好好讓她學，您再多點耐心。”

張大娘輕歎一口氣，放下了手裏的竹鞭，丟在一旁，“今天亮兒受傷了，你去好好照顧他，碗就別洗了，我最愛的那些蘭花花紋的碗都被你張小月打光了。”

隨即，拿過水瓢，從大水缸裏舀起水倒入木盆中，細致得洗起碗來。

張小月拿著小石頭站起身，有些呆愣，張君亮過來牽住她的手，“還不把那塊石頭丟掉，要帶著它睡覺嘛？”

聽到這話，立即丟掉了那塊石頭的她，跟著相公回了房間。

到了房間，關上門，張君亮把藥瓶放在床旁邊的桌子上，拉著張小月坐到了床上。

“娘子，為夫這裏很疼，能不能給我吹吹。”說著，舉起了被打的手臂，特意展示那紅腫的傷口。

張小月湊過去，看著他為自己受的傷，心疼地吹了兩下，眼淚立馬撲簌撲簌掉了下來。

滾燙的淚落在手臂上，張君亮頓時有些慌了，他的本意是讓娘子心疼心疼，沒想到她立馬就落了淚，這可和預期的不一樣。

“娘子，不要哭啊，我真的一點都不疼的，我隻是給你看看而已，不要難過。”

看著緊咬嘴唇眉頭蹙起的媳婦兒，平時五大三粗的張君亮由衷地心疼，攬過張小月的肩膀，提起衣袖輕輕給她擦了下眼淚。

隨即，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被親的張小月心裏溫暖了許多。

這個人是真心對她好，為了自己和尊敬的母親抗拒，明明受了傷，還在安慰自己。

有這麼個相公，就算多艱難也要走下去，她會盡力成為讓婆婆滿意的媳婦，把那個什麼宋清清狠狠比下去。

她從張君亮的懷裏掙脫出來，拿過桌子上的藥酒瓶，但是不知道要怎麼進行下一步，求助地看著相公。

張君亮彎起嘴角，無奈地笑了兩聲，拉過她的手，“你先把蓋子拿掉，倒一點出來在手上，兩隻手揉熱了再揉我的手，要用力一點，消腫快。”

張小月照著相公的指示，打開藥酒瓶，一步步實施。

手上藥酒的灼熱和張君亮手臂皮膚的灼熱焦灼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是藥酒更熱還是皮膚更熱。

她的力氣有些不夠，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好像也不及相公的十分之一。

邊揉藥酒邊觀察張君亮的表情，發現他即使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也沒有發出一絲言語。

可能是怕自己聽了會慌吧，張小月抬起手用衣袖擦著相公頭上的汗珠，像他剛剛擦自己的眼淚一樣輕柔。

張君亮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認真的臉上，心中是滿滿的暖意，他知道張小月在努力學習，怎麼去做一個妻子和媳婦。

“好了，揉的差不多了，我很快就會好的，娘子不許再哭了，這不怪你。為你挨這一下是我心甘情願的。娘隻是一時無法接受，很快她就會認同你這個媳婦兒的。”

張小月直起身，伸出雙手抱住了張君亮，臉龐貼在他的脖頸間，感受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回想這幾天的經曆，自己的確做得不好，他也從來沒有責怪，隻是為自己扛下了所有責罵。

即使是在這個不熟悉的地方，隻要有他在，什麼困難都覺得可以輕易跨過。

“相公，我會好好學習的，我也想成為婆婆滿意的媳婦兒。我不想再讓你周旋在我們兩個之間調和，我會努力去達成婆婆的期望。我保證，今天摔碎的那塊碗是最後一塊了，相公你要相信我。”

張小月凝視著他英俊的臉龐，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這個可愛的樣子樂壞了張君亮，他不禁拉過張小月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記輕吻。

“我當然相信你了，我知道你會說到做到的，我張君亮的娘子絕對不會讓人失望的。”

說著，他輕拍著張小月瘦弱的脊背，像哄孩子一般在耳邊低語，讓她漸漸進入夢鄉。再熄掉蠟燭一同沉沉睡去，進入甜蜜的夢鄉。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床上，兩個人相擁而眠，如交頸的天鵝般親密無間，沉沉睡去。